第二十六章 木龍囚雀(第3/7頁)

那也是他最早認識伏衡華的一幕。

衡華雖有前世記憶,但靈人體質受到限制。從嬰兒開始成長,衡華也需經歷骨骼、肢體,乃至被鎖定的心智逐步解封的過程。

快滿一歲時,衡華已能平穩走路。而伏桐君還只能在床上爬行,但她活力十足,整夜整夜不睡覺,就知道玩。

幾位奶娘看不住她,也搞不懂她的嚶嚶兒語。唯獨伏衡華能秒懂她的話,於是伏衡華承擔起兄長的責任。

在兩位母親歇息時,衡華從奶娘、侍女手中接過食物喂養妹妹。而為防止妹妹亂爬,伏衡華特意尋摸一條繩子把她系著。

殷彥青和伏衡華、伏桐君的初見,十分具備沖擊性。

一個穿著小花襖的娃娃在地上爬,身上拴著一根繩子,後面有一個差不多大的紅褂男孩慢悠悠跟著。

這一幕,讓殷彥青記憶猶新。

當然,對伏衡華和伏桐君而言,這都是兒時的黑歷史了。伏流徽勸阻二人吵架用的黑歷史資料裏,就有這個。

……

回想當年那個天真無邪,傻乎乎、樂呵呵的女娃,再看不遠處身材高挑的美艷少女。

殷彥青不禁感嘆歲月如水,轉瞬即逝。

“說來,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殷彥青笑道,“雖然我還沒看出全局,但總覺得你還藏了一手。”

“有嗎?”

衡華看著傅家諸人逐漸打消疑心。

倉促書寫的“人格”,大體可以瞞騙幾日。接下來……且看你能不能忍住。

……

男子看著“傅鴻巖”,心頭發涼。

這時,衡華目光投來,沖他微微一笑。

他沉默了。

果然,這小子真偷走自己懷中的“魂書”,並利用“魂書”探知我的記憶。

魂書奪舍,是神州時代的邪修做派。

將自己的精神、神識化為字句,藏在一本書的字裏行間。當他人閱讀時,神識會夾雜記憶進行覆蓋,讓閱讀者成為另一個自己。

先是記憶,然後是神識波動,最後是魂魄吞噬。

魂書奪舍中,閱讀者的魂魄必然無法保存。

因此,被視作邪術禁術。

男子暗忖:我施展邪術的事如果暴露,天央各派高人斷不會輕易放過。哪怕奪舍的,是我自己的孫兒也不行。

而這一舉動,也會自絕於傅家,眾叛親離。

這小子,是明白我的做法。所以才特意用這種方式敲打我,並拿走我的身份?

幫弟弟出氣?

只是這麽簡單嗎?

他這分明是打算把整個傅家變成他掌中的傀儡!

男子內心充斥熊熊怒火。但此刻卻因為邪術奪舍之事而不敢現身揭穿。

而且,男子至今想不明白。

僅“魂書”被偷走的短短幾日,他如何能復寫一本書?

魂書只能用一次。

當第一個閱讀者看過後,神識和魂魄便已經附身。接下來,魂書只是咒術運行中的媒介,已經不存在記憶。

他憑什麽能復寫我的記憶?他應該連閱讀都不能,更遑論為另一個人進行附靈?

到底是經年的宗師,傅家主看得出來。

“傅鴻巖”和自己目前狀態不一樣。

自己附身的人,已回天乏術,必死無疑,魂魄正逐步和自己融合。

但“傅鴻巖”只是一時被“傅家主記憶”所迷。暫時失去本我,將自己誤認為是“傅家主”。

過幾日,伏衡華咒術解開,就可恢復本來面目。

‘這小子對魂魄、陰神的認知、掌握,尚在我之上?’

這是傅家主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一夢化蝶,是我非我。你為何確認,自己是真正的傅家主,而不是一個誤觸魂書,導致自己誤認為自己是‘傅家主’呢?”

突然,男子耳畔響起伏衡華的喃喃低語。

他猛地看過去,伏衡華卻已經跑去和伏桐君調笑。

這小子真知道我附身何處?

下一刻,男子臉色劇變。

當伏衡華那句話以風音混在“惑神天魔咒力”時,男子靈神動搖,本我迷亂。

我……到底是寫書的人,還是偶然觸碰這本書。其實“傅鴻巖”才是真正的“我”。

等等——我就是我。不是別人。

他連忙鎮守心神,但魂書奪舍最關鍵的時刻,最不能被驚擾,被迷惑的,便是本我失道。

為此,他連忙匆匆離開,專心梳理自我記憶。

……

何等愚蠢啊。

衡華將男子離去看在眼中。

神州時代的邪修,但凡修行到宗師層次,沒有一個人會愚蠢到拿靈魂進行唯一一次下注。

魂書?

真正的做法,是僅封存記憶和一部分神識。讓閱讀者一點點成為“另一個自己”。然後發動魂書的隱藏能力,促使閱讀者自我祭獻,以魂魄為薪柴,將邪修的真靈從星天引渡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