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燒毀

劇烈的疼痛之下,觀禦本能地捂住心口。

但那裏沒有紮著刀子。

他瞳孔驟縮,擡頭時眸子裏映出紮在漣絳心口的匕首。

那麽冷、那麽鋒利的匕首。

“漣絳......”

他聲音發抖,漣絳卻在笑。

聚浪挑動心脈,冰冷的刀尖一點點撥開血肉,將深埋於體內的龍鱗挑出。

漣絳本可以捏訣取出龍鱗,可是他不願意。

他寧願受剜心之痛。

讓這段年少時有憾無果的情動以疼痛結束,也不算太過倉促。

至少在心口留下永世難愈的疤。

他忘不了的,他刻骨銘心的,觀禦憑什麽忘記?

他要觀禦一瞧見心口的疤,便想起他,想起曾有一個人歡喜難過都是因為他。

他將龍鱗還給觀禦,臉色蒼白如紙,卻仍強撐著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們今後,再無瓜葛。”

觀禦望著掌心裏擱著的那片帶血的龍鱗,感覺到上面的血尚還溫熱。他微微擡唇,唇齒打顫卻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漣絳扶著墻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淚濕眼眶。胳膊被扶住時他未擡頭,只是拂開觀禦的手,踉蹌著接著往前走。

“漣絳。”觀禦拉住他,卻又不知該以何借口挽留。

是他逼漣絳放開了手,是他要漣絳與他兩清。

可終於如願之時,腸穿肚爛的人是他,心生不忍的人也是他。

漣絳駐足,偏頭望向他時眸中已無悲喜,唯余失望麻木:“長尾是我一廂情願,動心也是我一念之錯。觀禦,從始至終有罪的人都是我,你不必為此感到愧疚。”

“漣絳......”他喚漣絳的名字,似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最後什麽也沒說出口。

他只是在漣絳沉冷的目光裏松開手,囑咐道:“日後好生照顧自己。”

“不勞費心。”漣絳走出幾步,復又在門口駐足,回首將一床絨毯遞給他,故作輕松地笑道:“差點忘了,這算是生辰禮。先前給你的珊瑚珠太過倉促寒酸,也從未見你戴過,想來你也不喜歡。這毯子......我本想著等你生辰宴時給你,但現在看來我是沒機會赴宴了,今日提前給你吧。”

觀禦垂目望向那毯子,只覺心顫。驚濤駭浪猶如兇獸,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而來,一口將他吞沒,讓他窒息。

漣絳滿身都是血。他來時受過祥雲階一重又一重高高燃起的烈火,三魂七魄都被灼燒,方才又用聚浪硬生生將龍鱗剖出,血淌滿衣襟。

他千瘡百孔,遍體鱗傷,但護在懷中的那張毯子幹幹凈凈,像一場新雪。

觀禦張了張口,龍鱗分明已不在漣絳身上,他再也感受不到漣絳的疼,但五臟六腑依舊疼痛難忍,尤其是心臟,簡直像是被人剖作兩半。

肝腸寸斷,也不過如此。

他正欲說話,怎料忽有人闖入後山結界,嘈雜的腳步聲刹那間圍住木屋。

“你果然在這兒。”

不算陌生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漣絳抹掉眼角潮濕,回頭瞥一眼止戈,並未在意,只朝著觀禦說:“這毯子不值錢,你不想要,燒掉便是。”

他話一說完,便將那張雪白的毯子扔到掛著獸毯的架子上,隨後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屋外走。

門外站著的止戈因他的無視而暴怒,猛然擲出三叉戟將他攔下:“你以為九重天是什麽地方?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

三叉戟紮進門窗,橫在身前,其上怨氣攀附,不知曾枉殺多少清白無辜之人。

漣絳捂著流血的傷口,目光從三叉戟上輕飄飄掃過,眼底彌漫起多年來少有的殺意。

而觀禦強穩著心神,只盯著漣絳瘦削的身影,話卻是朝著止戈等人說的,語氣格外生硬森冷:“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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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止戈不予理會,甚至上前三兩步,嗤鼻發笑,“他早就墮魔,是為害三界的魔頭。三界中人,人人得而誅之,怎麽?事到如今你還要護著他嗎?”

觀禦移開視線看向止戈,目光冷下去不少:“放他離開。”

止戈卻不肯示弱,擡手示意身後烏泱泱的天兵作勢欲攻:“常人擅闖九重天便也就罷了,他一個妖魔邪祟,我豈能放虎歸山?況且兄長你身為天界太子,合該為蒼生著想,又豈有放他出去為非作歹的道理?”

觀禦冷眼注視著他,手中承妄劍顯形:“私帶天兵擅闖長生殿,按律當斬。”

見狀,止戈不免嗤笑,他掐準觀禦不願因此驚動玄柳為難漣絳,故而不會輕易朝自己動手這一點,更加肆無忌憚:“那也得等先擒到他這邪魔再說,到時候,你看父王是讓我將功補過,還是不講理地治我的……”

“罪”字尚未吐出口,他便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整個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面朝下險些摔斷鼻梁。

他怔愣片刻,並未料到漣絳會突然出手。而回神後頓然怒吼出聲,奈何幾番掙紮皆無濟於事。他的身上似是壓著數萬萬只手掌,它們攥著他身體裏的每一根經脈讓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