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你懷疑我

庭淵倒不覺得這有什麽,只是吃壞了東西,“許院判不是說了問題不大,你就別放在心上了,而我也沒有任何的不舒服。”

伯景郁坐到床邊,拉著庭淵的手:“以後吃東西還是要先了解好,這些東西你能不能吃。”

庭淵:“倒也不用這麽小心謹慎。”

伯景郁:“我經受不住失去你。”

庭淵也不好和他在這件事上硬掰,說道:“很晚了,我好餓,也讓外面那些官員都回去吧。”

伯景郁冷不丁對上坨胖乎乎的雪團子,有些發怔,又?到小公子熱切的眼神,回絕的話說不出口,視線落在窗牖泛著光暈的纖影上,隨口道:“阿善。”

這次換窗外的人怔住,“……什麽?”

“叫阿善。”伯景郁以為他沒聽清,重復一遍。

庭淵眼中染了幾分驚奇,水灣眉擰起,幾乎想也不想地道:“不行,阿善不行。”

伯景郁反倒起了興會,道:“庭公子令我為這狸奴取名,我絞盡腦子為其取之,卻反倒惹你不快,既不誠心,何必戲耍於我。”

“我何時有不快。”庭淵抱著胖雪團子的手收緊,心一橫:“我便叫阿汕!”

伯景郁稍有意外,示意他繼續說。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便是我的汕字!”他似覺不公,一番話說得極快。

卻聽窗內郎君輕笑,轉身往裏卩:“是了,我這是乏善可陳的善,與你的不相同。”

庭淵語噎,覺得被戲耍的該是他才對。一邊是被占去的乳名,一邊是字句內的暗諷。

乏善可陳,是說這狸奴本身無趣,還是他太過庸俗。

惱意上頭,庭淵一頭闖進書房,芙蓉色的襦裙隨急促的步子旋蕩,釵環作響,“伯……”

話未說完,左邊初愈的腳踝傳來刺痛,庭淵身子一歪,險要跌倒,恰好伯景郁轉過身,及時扣住他的兩肩,將他扶穩。

懷中狸奴卻在這空档脫手,喵喵亂叫著滾了下去,爪子一伸,可憐兮兮地掛到伯景郁腰間。

伯景郁正要開口,對上少男濕潤泛紅的雙眼。

“伯景郁,你過分。”他留下這句,也不顧腳上的傷,掙開他的雙手,狼狽出了房門。

連甚是寶貝的狸奴都撇下了。

公子和郎君鬧了不快,這是綠凝最近得出的結論。他同泉章悄悄抱怨:“定是郎君的錯,那日公子是紅著眼回來的。”

泉章嘆了口氣,郎君年少入伍,尤其是立功帶兵之後,只一心待在軍營裏操練軍馬,哪裏和甚麽小公子接觸過,怎會懂其中的相處之道?

他知曉後來郎君尋過庭公子幾回,但都被庭公子避開了。

他又嘆了口氣,望向前不久還是一派錦簇的木槿花,如今秋風吹盡,霜風已至,它便隨著迅速枯敗下去,再沒了之前光景。就像寄人籬下,獨自婉傷的庭公子。

泉章心中有些堵得慌,覺得自家郎君有些仗勢欺人。

北地的冬來得疾,轉眼便下了場蕭索冷雨。

不大的府邸墮入一片淒清,庭院內雨打殘枝,枯木葉顫,橫濺的飛雨瀝瀝拉拉打濕小公子的披襖。

他陷在這場雨裏,手中捏著一半斷缺的白玉簪子,彎著身子邊拾邊尋。

頭頂忽然罩下道陰影,風雨被阻隔,一雙烏皮靴出現在浸透的裙邊,他拾撿的動作一頓,不作聲,攏好最後一塊玉屑慢慢起身。

雨敲傘面,聲聲入耳,他的聲音混在一片清脆的沉悶中,聽得不甚真切:“既然沒帶傘,何不等雨停了再撿?”

庭淵兀自將碎簪收好,聲如飄羽:“我怕雨下大了,找不見。”

另一端微啞,說:“你還在生我的氣。”

見他不回話,伯景郁又出聲:“那句乏善可陳,不是說你。”

“那便是在說我那雪團子了。”他渾身濕淋淋的,擡起頭與他爭辯,像朵固執又堅定的冰淩花。

伯景郁哭笑不得,傘沿朝他傾了傾,道:“先回房換身衣裳吧,待會同你解釋。”

他一說,庭淵便覺得有些冷,等回去換過幹燥的衣衫,擦凈浸過雨水的發,撐開房門,伯景郁依舊負手立在門外。

那柄竹傘靠在檐柱旁,底下已積了一灘水。

他聞聲回身,問道:“好了?”

庭淵點頭,被他一路引進書房。

那只沒心沒肺的狸奴就窩在軟榻上打呼嚕,幾日不見,眼瞅著渾實不少。

他上前撓撓它?不見的小脖頸,對伯景郁道:“你倒待它不錯。”

伯景郁笑:“它是祖宗,得供著。”

那日庭淵怒而離去,這小東西也一並拋給了他,誰知它當夜不知是為庭淵出氣還是什麽,跳到他的帛枕上擡腿撒了個透,之後便異常乖覺,除了餓的時候跟在腳邊叫喚,其余的不是打盹就是睡覺。

庭淵了然道:“?來乏善可陳的,果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