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半步死亡

江城垚覺得很扯,“就憑我一個膽怯的表情,你就能斷定我和周少衍的死有關,是不是太武斷了一些。”

庭淵搖頭:“我從來不是一個武斷的人,你的膽怯,只是讓我對你起了疑心,我這個人一旦對人起了疑心,就一定會百般試探。”

今日采花十分順利,還摘到了三月萢,庭淵心裏歡喜,即便有些累了,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的。

不過這好心情沒維持多久——他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冤家”。

這位“冤家”名叫“曹春鳳”,是村長堂弟的兒媳婦。她們家和庭家倒也沒什麽深仇大恨,不過是這曹春鳳相中了庭意文,想讓他當自己女婿,兩次托人來探口風,都被盧彩梅回絕了,曹春鳳心裏不痛快,這才結了怨。

曹春鳳她男人在村裏開了個豬肉鋪子,她們家地多,還買了牛,這條件在村裏也算數一數二的了。

她女兒伯清清對庭意文有點兒意思,曹春鳳和她男人也都覺得庭意文不錯。

雖然庭家窮了些,但庭意文是個書生,以後即便沒有大出息,去鎮上當個賬房先生也比村裏那些莊稼漢強多了。

三年前庭意文還未考中秀才的時候,曹春鳳便托人來說過媒,可庭意文不肯,盧彩梅便以兒子想先立業再成家、暫時無意娶妻的借口回絕了。

但曹春鳳不肯死心。

她之前便托媒人將附近七裏八鄉的年紀合適的後生都打聽過了,但要麽她們家瞧不上別人家,要麽別人家瞧不上她們家,最後選來選去,還是覺得庭意文最好。

那會兒伯清清才十四歲,曹春鳳想著再等等也無妨,於是又等了兩年。正好兩年後庭意文便考上秀才了,曹春鳳對他就更滿意了。

這回托人說親,曹春鳳更有“誠意”了,她讓媒人跟庭家透露,若是這門婚事能成,那她們家願意拿十兩銀子給伯清清做嫁妝。

村裏姑娘的嫁妝大都是幾百文,少的幾十文的也有,一二兩就算頂好的那種了。曹春鳳這話一放出來,那媒人也是驚了一下,不過馬上又反應過來了——那庭家小子是個秀才,還是個廩生,能領廩米、免田稅的那種,這十兩銀子出得不虧。

曹春鳳和那媒人這次是信心滿滿,庭意文條件雖好,但他家裏窮,還有個病秧子弟弟,在他能挑選的人裏頭,伯清清家中寬裕,人長得也標致,這周圍幾個村裏,庭意文再難找到比她更出挑的了。

沒想到這次庭家還是回絕了,怕曹春鳳再來一回,盧彩梅這次將話說得清楚了一些——伯清清是個好的,但庭意文沒那個福分。

曹春鳳收到回信後,心裏便不痛快了。她一面覺得庭意文和庭家不識貨,下了她的面子;一面又覺得盧彩梅前頭沒說清楚,耽誤了她閨女兒。

後來“曹春鳳出十兩嫁妝依然沒能拿下庭意文當女婿”的消息不知被誰多嘴說了出去,村裏有幾個嘴碎的人便在背後嚼舌根子,笑話曹春鳳和伯清清,說她們倒貼都沒人要。

伯清清是個好姑娘,並未因此怨怪庭家人,每次見到盧彩梅和庭德賢,還是客客氣氣地打招呼問好。

她這樣知事明理,盧彩梅和庭德賢反倒有些愧疚,覺得對不住她。

但曹春鳳一向愛面子,哪裏受得了這委屈?

盡管庭家人幫忙掩飾,說壓根沒這回事兒,但她還是記恨起了庭家,後頭再見到庭家人,便陰陽怪氣,沒什麽好臉色了。

這次也是一樣,她眼尖瞧見庭淵竹籃裏的山榴花,又見盧彩梅還拖著柴火,便大呼小叫地吆喝上了:“淵哥兒他娘,你怎麽還帶淵哥兒上山摘山榴花了?你看他累的,額頭上全是汗呢!孩子身子不好,得好好在家養著呀!哪能這麽使?”

盧彩梅這一路其實都小心留意著,但聽到曹春鳳的話,還是嚇得趕緊看了兒子一眼,看他臉色正常,只是出了些汗才放下心來。

“娘,我沒事兒。”庭淵安慰完他娘,又側頭看向曹春鳳:“勞煩嬸子擔心了,我只是身子虛了些,做些輕松的活計還是不打緊的。”

“哎喲,哪能沒事兒啊!你上次去洗個衣裳不就倒在河邊了嗎?這次可別又昏倒了呀!別拿自己身子不當回事兒,不是每次倒下後都能恢復過來的!”曹春鳳嘴上關心,說的話卻利刀子似的,句句往盧彩梅心坎兒上戳。

她說話語速極快,不等盧彩梅和庭淵開口,又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哎!淵哥兒前頭和江家訂親的時候多風光啊!怎麽你們現在又吃起山榴花了?這玩意兒難吃又沒營養,我們家豬都不愛吃!你們若是實在吃不起飯了,你同我開口,我還能不幫忙嗎?別的不說,幾碗米,幾塊肉,我們家還是出得起的!”

她們家條件雖好,卻也沒到頓頓吃大米飯、吃肉的地步,她說這話純粹是為了挖苦盧彩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