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狸貓太子

風澈將一縷神識分出,極細的神識絲線飛速掠到門口,靜待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遲斯年似剛剛巡視歸來,一身風沙尚未拍凈,眉眼中帶著輕微的倦色。他身後幾位弟子亦是如此,甚至有些腳步虛浮,歪歪扭扭地站著,像是累得不輕。

遲斯年極淡地瞟了一眼身後,將披風取下,放到門口守監牢的弟子手中,擺擺手示意身後的幾位弟子不用跟隨。

那幾個弟子瞬間清醒過來,誠惶誠恐,哭喪著臉問:“遲師兄,可是我們做的哪裏不如意?”

遲斯年微微皺眉,冷冽的目光掃視過一張張頹喪的臉,開口罵道:“滾,這裏不需要你們。”

那幾個弟子聽到此話,身軀僵直了刹那,沒等遲斯年瞟過去第二眼,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遲斯年趕走了身後弟子,轉身踏入監牢。

他繞過層層禁制和彎路,揉了揉眉心,進了今日送來的逃跑民眾的第一間。

風澈的神識靜靜跟在後面。

遲斯年進門隨意問了幾句話,他似乎脾氣不太好,語氣又快又急,問兩句就不耐煩了,加上他表情冷得像塊冰,嚇得對方直哆嗦,舌頭捋不直,話也說不完,更別提回答清楚了。

遲斯年擰擰眉心,幹脆將一道法陣注入對方靈府。

“兌位澤行,引船就岸。”

五芒星在那人靈府流轉到兌門,白色的霧氣絲絲縷縷滲入其中。

那人神情從驚懼逐漸轉為渙散,然後張口就是自己從小到大的秘密,甚至馬上就要將八歲尿床挨揍細節和盤托出。

遲斯年直截了當打斷他:“你是各家派來的細作麽?”

那人用失焦的目光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慢慢吐出一句話來:“不是,但我希望我是。”

遲斯年轉身向下一個牢門走去,一聲輕嗤從他唇角流瀉而出:

“若你是,必死無疑。”

*

遲斯年審了半夜,風澈也聽了半夜。反復就是那幾句,是不是各家派來的細作。

風澈心中思索,風家戒嚴至此,唯恐細作出現,閉關鎖城合情合理,但半月後要搞一出請其余三家的宴席,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懷疑是別有用心。

他一路聽來,直到遲斯年踏出最後一個牢籠,奔他而來。

風澈收回分出的那縷神識,從坐著閉目調息改成仰躺,拉長呼吸裝作已經熟睡的模樣。

遲斯年站在鐵欄外,看著他豪放的睡姿和不似風家內地的衣袍,只覺得今日審了一夜,難得遇見個膽子大看著可疑的。

他開了鐵門,進來後又“咣當”一聲合上。

眼前的少年猛地從蒲草堆上彈起來,像是被震醒了,眼底渾濁無光,急得一邊揉眼睛,一邊瑟縮著後撤。

他似乎害怕進來歹人,剛要開口大喊,遲斯年冷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例行審訊而已,敢喊,撕了你的嘴,以後也別說話了。”

風澈:“……”

臥槽,你小子挺狂啊?

他微微合上嘴,小聲委屈道:“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覺過來咣咣敲我門?”

遲斯年淡定地聽完,全當他在放屁:“你不是風家民眾?”

風澈聲音細若蚊喃:“嗯。”

遲斯年勉強聽清,覺得剛壓下去的火氣又要上來了:“你站在風家結界外鬼鬼祟祟幹什麽?”

風澈刻意壓低聲音,小聲道:“不是鬼鬼祟祟。”

遲斯年走得近了些:“你說什麽?”

風澈聲音更低:“不是鬼鬼祟祟。”

遲斯年冷漠的表情爬上一抹煩躁:“大點聲!”

風澈小聲道:“聲大了會撕爛嘴。”

遲斯年:“……”

他理了理心緒,朝風澈一擺手:“我知你未協同作案。”

風澈點點頭:“那你還挺聰明。”

遲斯年噎了一下,越發覺得眼前之人可疑。

若動用“引船靠岸”,對方神志不清,回答的價值大打折扣,他未必能夠問全所有細節。但若趁對方神智清明時,多套點話,等會兒也能多提幾個問題讓他說清楚。

遲斯年忍了忍,看他一眼,淡淡道:“這些年你這樣的也不在少數。”

風澈愣了愣:“像我這麽帥的居然不是天下獨一份?”

遲斯年:“……”

他感覺自己太陽穴的血管突突地跳,被對方氣得快要忍不住動手了。

風澈欣賞了一下他強忍怒氣的神色,心想這小子怎麽不動手呢,他還等著反手治住對方呢。

遲斯年閉眼調理了一下氣息,問道:“你會法術?”

風澈挑眉,不言不語,只是垂眸。

遲斯年點點頭,當他回答了:“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模樣,會法術也不是姜家人,楚家和夏家倒是有可能。”

他神色一凜:“你是哪家的細作?”

他一句話問出,似是不打算聽風澈回答了,擡指一道靈力過來,就要試探風澈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