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挑釁一下

一大堆哭唧唧的小蘿蔔頭就這麽被許先生袖袍一卷,直接扔進了學堂裏。

小蘿蔔頭們眼淚還沒擦幹,撲通撲通落下來,一臉懵逼地盯著學堂內的大片空地,空落落地就站了三個人。

不知道許先生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人家孩子都是雙腳著地,輕輕柔柔地落下來。風澈卷在袖袍最邊角,落下的時候許先生收回去的袖子邊絆了一下他的腳。

他一個趔趄,慌忙想拉住一旁的姜臨,誰知人縮水了胳膊不夠長,超出預估範圍一手抓空。

姜臨懸在半空的手臂被扒拉一下就這麽尷尬地擺在那裏。

風澈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像球了。

風澈:“……”

姜臨把人撈起來,貼心地拍拍他身上的灰,然後借著一邊小孩兒的衣擺,隨意地擦了擦手。

風澈顧著一屁墩之仇,反倒忽略了姜臨一肚子壞水幹的狗事兒。

他忿忿不平,馬上就要發作,非回頭瞪一眼那該死的白狐狸才罷休。

他狠狠扭過頭去,險些就閃到了嬌貴的脖頸,只見學堂厚重的朱紅色大門“咣當”一聲關上,嚴絲合縫到連只螞蟻都跑不出去,裏面頓時與世隔絕,成了另一個天地。

風澈與站在門口的許先生對視了一眼。

許一諾淺色的眸子猶如冰晶,閃動著無機質的光芒,風澈被看了一眼,仿佛立刻被看穿所思所想,危機感從頭頂竄到腳尖,他嚇得瞪也沒敢瞪,把一肚子氣憋了回去。

這大爺惹不起,惹不起。

他僵了一下,袖子下的爪子偷偷向後探過去,在空氣中小幅度地舞動,亂抓一氣。

姜臨垂眼看見了那只晃來晃去的小胖手。

搖搖擺擺的五根手指頭像剛長出來的胡蘿蔔,扭來扭去,分明是在尋求幫助。

他抿嘴笑了一下,悄咪咪地把袖子提起來一角,放在風澈手邊釣魚。

小胖爪果然上鉤,摸到後就連忙揪住姜臨的袖子,飛快竄到姜臨身後。

他一點也不老實,探頭探腦瞅了瞅還在觀察這邊的許先生,飛速與之錯開視線,挪著步子繞了姜臨半圈,轉到了另一邊。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觀察環境。

姜臨:“……”

太假了。

風澈心裏嘰裏呱啦罵了一會兒“白狐狸狗比依舊,就喜歡欺負老實人”之類的話,感覺舒服多了才正式打量起來學堂的模樣。

學堂的格局幾乎沒有變,依舊是當年那副模樣。

巨大的空地邊緣是上課用的教學樓五座,錯落有致排列開來。教學樓兩邊是亭台水榭,遠處甚至還有一個湖泊,垂柳繞湖,遊魚歡騰,清晨的霧氣已經散了,太陽光映在湖面,波光粼粼,頗有意境。

學堂內部常年四季如春氣候溫和,教學樓後還有一大片草藥園供學生辨識草藥煉制丹藥。

後山一座孤山巍峨聳立,直插雲霄,山上山下一大片郁郁蔥蔥的密林,圍著孤山裹住了大半個學堂,占地面積甚廣。鳥獸盤旋,走獸遍地,但到底是人工馴養,大多性格溫良,不與人交惡。

湖面垂柳飛燕,是為春;密林百草豐茂,是為夏;百草園碩果累累,是為秋;山頂積血皚皚,是為冬。

足以看出風行舟當年親手布下的“四季輪換陣”調動整個學堂的季節,至今運轉良好。

風澈心裏偷偷樂了一下,親爹的手筆今日看來也技藝精湛嘛。

這學堂布置這麽多年都沒變多少,沒添磚也沒加瓦。

風澈癟了癟嘴,恬不知恥地想,這幾屆學生不行啊,再沒有人像他爹一樣財大氣粗,隨隨便便捐樓了。

風澈瞅了一圈,才正式看向場地中央那位先生。

並非他多麽引人注目,只是因為他第一個朝著他們走過來了。

來者正是當年教他草藥學的那位。

這老頭姓趙名承文,看上去五十有余,滿頭白發,偏生胡子和眉毛黝黑茂密,看上去頗為滑稽。

他一身青衣,草木的清香之氣隨著走動絲絲縷縷飄來,明明是心曠神怡的味道,風澈卻高興不起來。

這趙承文,平日裏什麽雜事都要插上一腳,最好管東管西。事無巨細,大到風澈打架鬥毆,小到風澈上課睡覺,都要說個幾句。

然而他這人,操心的命卻沒便於操心的性格,脾氣是出了名的大。雖說當年以文入道,但他絲毫沒有秀才文人的高雅之氣,反而把刻板教條寫在了臉上,沒事就愛吹胡子瞪眼。

平日裏風澈調皮搗蛋屬他罵得最兇。

風澈和他打了一個照面,年少那股心虛的勁兒又湧上來了,只覺得面皮發緊,下意識地擡起小手就擋住了臉。

他借著手下的陰影翻了個白眼,和姜臨抱怨:“我靠啊,怎麽還是這黑白煞鬼?流年不利啊……”

姜臨看著他愁得揪成一團的小鼻子,手癢了癢,在袖子裏磨蹭半天,到底是沒有伸出手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