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不裝了

姜臨左手執劍,右手抱人,在連綿的火雨下,劍光籠罩成一層流光溢彩的屏障,他輕輕松松地站著,好像沒有面對渡劫兇獸的緊張感。

風澈生無可戀地借著姜臨的手穩住身形,努力隱藏自己,讓自己看著像一個腿部掛件。

他低頭估算了一下高度,覺得自己在靈力虧空的狀態下若是掉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輕的。

姜臨的手牢牢禁/錮著風澈,透過衣衫隱隱傳來發/燙的溫度,緊致的小臂肌肉和腰後的椎骨/緊/密/貼/合,風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體,手搭在了腰/間的手上,企圖讓姜臨松一點力量。

指尖觸碰到姜臨的手腕,風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

他的手腕雖不纖細卻修長富有力感,尺骨上方青筋微微起伏,遊走在手上形成小小的凹陷,與青色的血管交織,分布在骨感白皙的手上,竟然無端生起曖/昧的/色/氣。

姜臨這廝握得太緊,風澈拽了一下沒拽動。

他覺得吃虧,眼神在姜臨手上刮了一圈,賊溜溜地摸了兩把。

姜臨黝黑的瞳仁輕輕瞟過來一眼,似乎在詢問他怎麽了。

風澈絲毫沒有占人便宜被抓包的慌張,甚至沒忍住笑了一下。

姜臨只是看著他,姿勢變都沒變。

一陣暗爽中,風澈覺得自己扳回一城。

他正回味那連綿/起伏的骨節的愉快/觸/感,一旁的姜臨輕輕的話語傳進了他的耳朵:“不必擔心,我沒有受傷。”

他說這話時,溫溫柔柔神色淡淡,真像是安慰懷中之人的狀態。

風澈耳根一/軟,很快理智回籠過來,完全沒信姜臨的半個字。

他在姜臨身邊多少年了,姜臨受委屈挨打的時候,最喜歡拿來掩飾的話就是這句。

風澈微微一偏頭,就瞧見了無渡劍銀亮的劍身從劍柄處一路向下流著蜿蜒的血跡,握著劍柄的手像是無知無覺,密布的劍口處的皮肉外翻,粉嫩的卷曲邊緣泛著白色。

尋常傷口自然奈何不了渡劫期的姜臨,然而像這種傷口惡化到這種程度的,必然是極疼的。

然而此時情況危急,面前還有個渡劫期在,姜臨只能忍著疼打完。

風澈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了。

他不爽,非常不爽,卻找不到自己不爽的立場。

他這會兒就是個風家的小修士,雖然剛剛那幾下過於暴露實力,但也可以用風家這幾年閉門不出,好不容易出了個天才為由搪塞開。

他本來想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危險,沒必要和姜臨相認,把他也拉進漩渦。

可如今卻難免動搖。

但他能做的,只是看著姜臨的手幹著急,憋得臉色發青。

太窩囊了。

姜臨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神色,“無渡”劍劍尖指前,劍花挽動間隱隱傳來北風呼嘯之聲,劍法一招一式舞動,“無渡”劍銀亮如水的劍身彌漫上一層薄薄的冰霜,規則的六瓣冰花層層疊疊,極地的寒風凜冽吹來,漫天的白雪從米粒變鵝毛。

一時雪落,四下啞啞無聲。

那鳥獸失了大半的羽毛,又是火屬性,此刻面對姜臨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已覺冷風蕭瑟。

然而姜臨劍意未絕,雪地之上一枝寒梅傲然挺立,明艷如火的花瓣緩緩盛開,刹那白雪化冰晶,梅香攝心魂。

那渡劫期鳥獸神情呆滯,周遭紅黃鳥群力量爆跌,皆是卷在風雪裏,在冰晶的穿透下“撲通撲通”墜落在地。

風澈從不曉得姜家的“傲雪淩霜劍”劍意中,竟然可以生出一枝寒梅,開出攝人心魄的幽香來。

漫天風雪裹挾住渡劫期鳥獸,冰晶化作尖刺,對準由雪花組成的雪球間隙刺入,漸漸滲出血來。白雪化作血水,那遮天蔽日的鳥獸從淒厲的嘶鳴逐漸變得悄無聲息,最後轟然倒下,被地上的“四野穹廬”擋住了沖擊。

鼻尖的幽香隨著風雪寒梅消散,風澈回過神來,將滿腦子的驚嘆趕出去,盯著姜臨的左手,滿心的怒火再次湧上來,將他腦中所有的理智消耗一空。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上縱橫交錯的傷口開裂,流出的血在不斷結出的血痂上凝結著冰霜,翻白的皮肉幾乎爛了,露出一小截白色的指骨來。

姜臨這個人,究竟在沒有他罩著的這些年裏怎麽過來的?連傷口都不知道處理?

他不禁開始懷疑,名義上的姜家少主,是否在他不在的這些年,被姜家當做守城的工具,就像當年燁城之時,姜臨也是這樣被派過去當做姜家的棄子。

表面風光無限,實則被壓榨利用,千瘡百孔。

若姜臨當真如他猜測這般,他也沒必要再繼續裝下去了。

他前世死時滿心遺憾,最終萬千話語只能凝成一句囑托,而這一世,他本就是回來彌補一切的,自然,也包括當年燁城不歡而散的遺憾。

他承認,他看不得姜臨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