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媽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正準備離開的沈亭州, 聽到這句話腳步微頓。

賀老爺子跟賀然婕似乎也沒料到,走廊再次變得沉默。

賀然婕動了動唇,恍惚地問, “怎麽會?”

謝凝垂下眼,“我媽在國外做戰地記者時,拍下政府高層跟叛亂軍私下見面的照片, 兩邊人一直在追殺我跟我媽媽, 正好那個時候……他來了。”

這個“他”是指賀爭。

當時謝凝隨著謝衣濃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賀爭不知道, 按原來的地址找上門, 被埋伏的雇傭軍當做是謝衣濃射殺了。

“我媽是在半個月後的新聞上知道這件事的,後來她就生了病, 半年後就去世了。”

而謝凝躲在謝衣濃朋友家, 對方一直試圖將她送回國。

但當時那邊情況太危機,再加上她又上了政府跟叛亂軍的黑名單。

等謝凝再大一點, 她也就沒有回來的想法, 隱姓埋名的留在那邊, 跟她母親一樣也做了記者。

不過不是在正規報社, 而是在網上爆實料的媒體人。

看了一眼輪廓英氣,眼神堅定的謝凝, 沈亭州由衷欽佩。

能在那種秩序崩壞, 法律虛設的戰亂國家堅持本心, 不懼危險的報道真相, 真是太了不起了。

賀然婕顯然也是這樣想, 拉過謝凝的手, 心疼道:“那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賀然婕溫熱柔軟的手掌包裹著謝凝粗糙、滿是厚繭的手,讓謝凝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對上賀然婕那雙飽含擔憂與溫暖的眼睛。

謝凝避開她的視線,低聲說了一句,“還好。”

一直沉默的賀老爺子起身,背對著她們說,“先回家吧。”

他用的是回家這兩個字,說明心裏是接受謝凝的。

其實想想也是,賀老爺子雖然恨過間接害死兒子的謝衣濃,但謝凝不僅是謝衣濃的孩子,也是他們賀家的,再大的恩怨也不能牽扯到孩子身上。

見他們一家和睦,沈亭州離開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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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州一直沒敢把賀延庭出事的消息告訴周子探,只說了謝凝回來的喜訊,要他在監獄裏好好表現,爭取早點出來見姐姐。

只是沒想到,周子探為了早點見到謝凝,在監獄裏表現得過分好。

上午接到沈亭州的電話,下午周子探就向獄警報告了放風操場的攝像死角。

這直接導致,一大批在死角抽煙的人沒了聖地。

監控死角是自監獄安裝攝像頭以來就有的,就算再想減刑的人也不會把這件事捅出去,這也是監獄裏的生存法則、人情世故。

周子探這個掀桌的舉動,徹底犯了眾怒。

從那以後,周子探從衣食到住行,方方面面都受到了獄友的“照顧”。

出去放風被人絆一跤,拿小石子砸都很常見,甚至被褥都被人用水澆濕了好幾次。

但周子探仍舊沒有收斂,反而化身告狀小能手。

只要他發現有人鬧事,或者躲角落偷偷抽煙,一定會第一時間打報告。

周子探這種“不道義”的行為,不出所料地引來一場群毆。

周子探不還手,抱住頭跟臉任由他們打。

現在周子探被整個監獄的人敵視,再加上他種種行為表現出“太想進步”的思想,所以沈亭州幫他辦保釋時,很快獲得了批準。

周子探出獄那天,真是呸聲一片。

所有人都心道,這個禍害可算提前出去了,他在這兒太影響他們進步了。

有多少馬上就要出獄的人,就因為揍了他,刑期多加了兩個月?

只有李牧野感到茫然若失,倒不是舍不得周子探,而是……

這個姓周的什麽時候變聰明了,居然想到這種辦法出去?

李牧野膽戰心驚地想,他該不會比周子探還要笨吧?

隨後又糾結,他要不要也效仿這個方法提前出去,這樣就能早點見到寧哥了。

可是——

李牧野看著身後已經打成一片的獄友們,聽著他們在罵周子探,心裏戚戚。

他跟周子探這種孤僻的崽不一樣,他在這裏沒幾天就跟所有人混熟了,人緣好到不行。

大家都是兄弟,他能幹出賣兄弟的事嗎!

李牧野義氣當頭時,就看見周子探突然回頭,用口型對他說了三個字——

小垃圾!

李牧野:……

做人真的不要太周子探!

-

沈亭州開車來接人時,沒在周子探臉上發現什麽明顯的傷。

但衣服一撩,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聽說肋骨還斷了幾根,但已經接好了。

抗打的周子探驕傲道:“我護著臉呢,是不是看不出一點痕跡?”

看他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沈亭州在心裏嘆了一口。

沈亭州啟動引擎,“先去醫院吧。”

周子探點頭贊同,“對,先去醫院看我哥。”

本來打算帶周子探去醫院重新檢查一番的沈亭州,表情微僵,“你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