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從秦遊跟隨海尼爾進了值班室並且做出了越獄的決定後,他的立場就完全改變了。

在回來的途中他特地留意了所有出現在周圍的人,海尼爾口中“加百利的眼線”這句話一直在他的腦內揮之不去。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從前的確過於隨性了,但誰能想到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和以前從來不設防備的人站於對立面呢?

秦遊回到房間鎖上門,從褲袋裏掏出了路線圖、工作證,以及那個裝著毒藥的鋁箔片。

他坐在床上,將那個工作證塞進囚服上衣的夾層裏,又細細的把路線圖、時間表以及有可能的密碼序列反復看了許多遍,直到只要閉上眼睛,所有的信息就能清晰明了顯現出來。

隨後他點燃了一根火柴,將在淋浴室將那張圖紙燒成灰燼,沖進了馬桶裏。

最後,秦遊拿起了那張薄薄的鋁箔片。

即使僅僅念在同床共枕這麽長時間的情分,他也不想走出這一步。海尼爾的某句話始終在他的耳邊回蕩:

你愛上加百利了嗎?

秦遊能夠毫不猶豫的否認這個可能性。但若要完全把自己撇得一幹二凈,甚至上升到嫌惡之類的負面情感似乎也更加不可能。

他向來是不會讓這樣的問題如此尖銳地擺在面前的,他往往選擇避而不談,或者幹脆否定一切,但絕對不會抱有分析的態度去思考這件事。

可以確定的是,他對加百利的確抱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他是個情緒容易波動的人,會因為來自外界的惡意怒不可遏,但也會為他人的善待與真誠所動容。但不同於對方那強烈得令人壓抑的愛意,他的感情淺薄得能夠隨時被替代,隨時被放下。

這顯然和加百利自身沒有關系。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他作為情人都是無可挑剔的,盡管某些時候顯露出的占有欲會讓秦遊不耐,但如果將這個缺點解釋為愛之深刻,大概也說的過去。

但對於秦遊來說,是加百利過於不設防備了。他被人以完成任務的目的接近,被根本不費心思地博取了所有好感,他深陷進去,就像明知是陷阱卻義無反顧走向牢籠中心的獅子,從萬獸之王徹底淪落為了奴隸。

到此為止了。

秦遊對自己說道。

他不會抱有罪惡感,因為當任務結果提交完畢後,這個世界的存在,包括和加百利相處的所有記憶,都會和他以前那些不值一提的經歷一並抹消掉。

什麽也不剩。

秦遊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鋁箔片,然後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很快,天色昏暗下去,約定的時間即將來臨。

正如同海尼爾所說的那樣,加百利始終沒有回到房間裏。

行動之前秦遊再次向系統詢問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比起之前的模棱兩可,系統表示審批進度已經在百分之六十以上,雖然無法承諾剩下的百分之四十需要的具體時間,但這似乎已經是對醫務室裏面對質問時的沉默最具人性化的補償了。

秦遊已經厭倦表現出無意義的憤怒,他沉默了許久,接著問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在任務世界裏死去會怎麽樣?”

“您的積分足夠購買復生後抵達下一個世界的機會,但請您最好避免這種結果。”

系統回復得很快:

“如果在任務結果審批通過之前宿主死亡,審批將直接中斷,獎勵積分會直接清零。不過請宿主放心,即使沒有這些積分,對您接下來的任務也不會有直接性的影響。”

聽完這些話,秦遊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他大概是最後一次躺在這個加百利特地準備的雙人床上,盯著天花板,等待那個時刻最終的到來。

沒多久後,秦遊正如同任何一個具有在走廊上閑逛特權的人一樣,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房間。

走廊裏很安靜,頭頂的白熾燈間距很短,將整個走廊都暴露在了慘白的光芒之中。這時候囚犯們多半都待在牢房內消磨著這個無趣的夜晚,僅有的幾個巡邏獄警也被他利用那張圖紙避開了。

還有那些非常密集的攝像頭,雖然從平日裏囚犯們的毫無忌憚以及海尼爾的承諾看來,它們似乎不具威脅;但除非避無可避,秦遊還是盡量地沿著死角和盲區謹慎地繞開了。這歸功於N區的管理並不如其他區域那樣森嚴,因為所有人都默認著一個事實:沒有人能逃出去,即使逃出去,也根本不能活下來。

當然,巡邏員如此懈怠且稀少,其中或許也有海尼爾暗中相助的功勞。

秦遊沒有費多大心思就通過交錯復雜的廊道來到了N區西門前,也就是海尼爾最先給他說明的出口。在這之前,他用一個手電筒擊中了一個看守人的後頸,並且把他拖進了角落裏,剝掉了他的制服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後把他身上的□□也順手揣進了褲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