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紀雲彤倒是沒在意他們的議論。

約莫從六七歲開始, 小孩們就有意識地分開玩,男孩子是男孩子,女孩子是女孩子。

紀雲彤不樂意, 她非要跟著顧元奉,顧元奉玩什麽她就玩什麽。

她也不光是為了黏著顧元奉, 而是打心裏覺得這些東西挺有意思。

騎馬有意思, 打球有意思, 讀些亂七八糟的閑書有意思,一群小孩輪流偷拿家裏的酒出來圍坐在一起學大人行酒令也有意思。

別人笑話她離不開顧元奉, 她一點不在意, 他本來是她未婚夫, 她為什麽要離開他, 她就是要跟他一起玩這些!難道他們能玩的東西,有什麽是她不能玩的嗎?

她不僅要玩, 還要玩得比他們好,叫他們心服口服。

所以周圍這些同齡的她基本都認識,其中不少還是她的手下敗將。

除了周頌那批人。

她不愛去周家那邊,不愛參加他們打著聽新曲兒名頭組織的“同好聚會”, 自然與他們那堆人不熟了。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難得有她的樂子可看, 他們私底下不議論才奇怪。

見顧元奉一副又要找人幹架的模樣,紀雲彤笑了笑, 好心地提醒他:“陸指揮使說你下次要是再被逮住就要在牢裏過夜了喲,到時候公主出面都不管用。”

顧元奉一下子想到自己昨晚的遭遇, 他居然硬生生被關在那個又臟又臭的逼仄牢房裏整整半個時辰!

顧元奉磨牙:“一會我們場上見!”他威脅完別人, 又轉頭瞪向紀雲彤。在家裏喊娘,在外面就喊公主, 她是不是真的還想著退婚?他氣咻咻地把紀雲彤拉到一邊,看了眼剛才說話那家夥,開啟瘋狂詆毀模式,“別看他比你小一個月,實際上他身邊通房丫鬟都兩三個了,他不幹凈,你別理他。”

紀雲彤挑眉:“你對別人家的事情知道得還挺清楚的。”

顧元奉撇撇嘴:“又不是我想知道的,是他們自己在外頭炫耀,只是在你面前他們不說那些渾話而已。要不我這兩年怎麽不跟他們一起玩了,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信了他們的鬼話。”

紀雲彤本來也沒考慮這些人,點頭說道:“有些家夥小時候還好好的,長著長著就變了。”

其實吧,紀雲彤覺得變了也是正常的,他們大多天賦平平,文不成武不就,沒什麽出將入相的可能性,估計一輩子也就指著家裏了。

既然沒什麽大追求大志向,家裏又供得起他們吃喝玩樂,他們可不就當個盡情享受的紈絝去了嗎?

只不過顧元奉純粹是五十步笑百步,他新交的那些朋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也不知天底下的“好東西”都去哪兒了。

大抵是像陸驥那樣早早承擔起養家責任,或者像柳文安那樣好好讀書去了吧。

明明紀雲彤是順著自己的話在說,顧元奉卻疑心她是在指桑罵槐。他想和紀雲彤理論,就聽魏竟跑過來喊:“紀三!”

顧元奉改為瞪向魏竟。

魏竟注意到顧元奉的存在,也轉頭瞪他。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都覺得昨晚是對方害自己進城南兵馬司的。

魏竟和顧元奉對瞪完,轉頭慫恿紀雲彤:“要不你今天就來我們這隊?”

紀雲彤道:“你不是最清楚嗎?馬球最講究配合了,馬球場上臨場換人和戰場上臨場換將有什麽區別?”

魏竟一聽,只覺紀雲彤果然是自己知己,要是紀雲彤別老跟顧元奉一起暴打自己就好了。他開開心心地說道:“那說好了,等你退婚了就來我這兒,我們一起養支天下第一的馬球隊!”

一笑起來,他就牽扯到昨晚挨了揍的地方,笑容都變成齜牙咧齒了。

偏他還是在那傻樂呵。

果然是家裏最寵的孩子。

據說魏竟出生那年他長姐正好封後,魏家上下都覺得他是個有福氣的,上上下下都慣著他。

這種全家人的心肝寶貝,那肯定是到哪都有人捧著的,是以養得他愈發天真無憂。如今他那些玩伴都已經各有心思了,就他還一門心思搗鼓他的馬球隊。

不考慮嫁給他去應付他那一大家子長輩的話,紀雲彤覺得魏竟這樣還挺可愛的。

這世上有幾個人能一直天真。

顧元奉一語不發地盯著紀雲彤,很想把她腦袋掰過來,不讓她噙著笑意看魏竟。

好像很喜歡魏竟這人似的。

她以前什麽時候看過別人。

偏偏紀雲彤還在生他的氣,他連“你不許再和魏六說話”這種話都不能說,要不然紀雲彤更不理他了。

顧元奉只能惡聲惡氣地挑釁魏竟:“今天還打不打?”

魏竟立刻冷哼:“當然打。”

雙方都上馬各就各位,哨聲一起,俱都在場中活動起來。

今日過來看球的好事少年人有些是真的來看比賽的、有些是想來瞧熱鬧的,有些則卻是特意來看紀雲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