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大事

蘇綽喝了幾口酒,難以抑制的酒癮稍緩,意識就被陸翩翩的意識壓制了。

陸翩翩的意識一占上風,酒就喝的更是兇猛。

一番牛飲,一壺酒就已經見底。

陸翩翩揚起天鵝般的脖子,喝盡壺中最後一口忘憂物,立刻雙目炯炯,氣勢逼人。

“寧哥,謝了!”陸翩翩大喇喇的放下酒壺,高喊道:“店家!再來三壺花雕!”

洛寧忍不住啞然失笑。

好家夥。

這一喝酒,就像是換了劇本一樣。

店夥計送來三壺花雕,驚愕的看著這仙子般的女客就這麽拿起一壺,直接咕咕咚咚……

店夥計像是沒見過世面似的孩子,眼睛都看直了。

這可是花雕啊,烈酒!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怕醉死了?

“看什麽?”陸翩翩不悅的掃了店夥計一眼,“沒見過女子海量?”

店夥計被她寒潭般的眼睛一瞪,趕緊賠笑著離開。

陸翩翩又吹幹兩斤花雕,臉不紅目不眄的颯然說道:

“寧哥,讓你見笑了。小妹這酒癮就是戒不掉,不知出了多少醜!”

“都說,我不喝酒像個大家閨秀,一喝酒就是個軍中女將,判若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妹鬼上身呢,哈哈,哈哈哈!”

她此時笑起來,花枝亂顫,就像一幅畫活了,滿室回蕩著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洛寧也應景的跟著大笑,“誰說不是?綽兒你這一喝酒,的確就像兩個人。不會真是兩個人吧?”

陸翩翩玉手一擺,煞有其事的說道:“嘻,寧哥,不瞞你說,小妹還真希望是兩個人!”

“如此,也不用活的那麽累!”

“寧哥,說句你不信的話,我自己更喜歡喝酒後的自己,因為更真實!”

“嘻。想說就說,想喝就喝,想笑就笑,想罵就罵!”

說完,又開了一壺花雕,撩開面巾長鯨吸水般的一口喝了半壺,豪氣幹雲的說道:

“幾壺花雕酒,醉眼看春秋。誰在青書上,劃一道吳鉤。”

“酒後恣意心懷,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聊以一抒塊壘!”

洛寧敷衍道:“綽兒細嗅薔薇,心有猛虎,真……女中丈夫也。”

陸翩翩星眸璀璨,“細嗅薔薇,心有猛虎!說的好!本……是如此!我蘇綽有寧哥這樣的知音,何幸如之!”

說完星眸一暗,喟嘆道:

“寧哥,數十年之後,小妹韶華已逝,蒼顏白發。而那時寧哥你仍然風采如昔,我們再度相遇,豈非浮生若夢?”

“又或者,到時小妹已化為一抔黃土,而寧哥你路過我的墳塋,撫今追昔,豈不心生雲樹之思?”

語氣中頗為感慨,似乎情真意切,足以觸人心弦。

可是洛寧早知道她是陸翩翩,心中雪亮。

此女是試探自己。這幾句話說來感人肺腑,其實很能發人心跡。

“故人易老心不改,朱顏已逝人猶在。”洛寧也喝了一杯酒,“可是綽兒,世事無常,福禍難料。”

“將來焉知不是我埋骨荒山,死於非命,而你安享余年,不知故人已逝呢?”

“這以後的事……只有天知道!”洛寧看著窗外的白雲,“修士就能長久嗎?天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不見得!”

“唉,就說那繡衣府令陸秩,當年名滿天下,何等英雄啊。可他竟然埋骨邊地荒野,一生大業盡付荒草松風,誰人知曉?”

“若非幸好被我發現,有朝一日能歸葬長安,刻碑立傳,如此英雄也成了孤魂野鬼啊。”

陸翩翩握住酒壺的手捏的更緊,繡鞋中的玉足不禁微微勾起。

“寧哥很了解陸秩?他是個大英雄?”女郎語氣漫不經心的問道。

洛寧點頭,目露向往之色,“陸秩既是英雄,也當的一個大字!”

“當年若不是他孤身東渡扶桑,斬殺扶桑國師,大夏豈能在高麗殲滅百萬扶桑海寇?”

“若不是他,益州恐怕早就被吐蕃和南詔瓜分。”

“他若還在,這天下吏治也不會崩塌的這麽快,女真或許已經被鎮壓……”

陸翩翩目光閃爍,“可是……陸秩在儒道官員口中,名聲並不好,不然也不會身後淒涼。”

“他畢竟是繡衣府令,說到底也是陰謀之道,爪牙之屬。”

“哈!儒修!”洛寧冷笑,“他們只知道爭權奪利,假公濟私!”

“太嶽相公之後,儒道官員可曾做過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

“沒有!”

“他們嘴上做事,手中攬權!怎麽可能對陸秩這種天子鷹犬有公道評價?”

“若是他們有陸秩的一半擔待,天下還能變成這個樣子?”

“如今外面夷狄環伺,裏面歌舞升平。上面貪風熾烈,下面生民無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