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不是——”小江撓了撓頭, 眼裏都是困惑,“我聽護士說了,送我們去醫院的是個老大哥, 四十多歲的模樣, 笑得有些憨。”

“個子也不是太高。”小江比劃了下身量。

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不打聽清楚怎麽能行?

“你…真叫潘垚?”小江遲疑, “芭蕉村的那個?”

“對,我叫潘垚,家住在芭蕉村。”想起了那日自己幻化的模樣, 潘垚還彎眼笑了笑, “朱阿婆和你們說起夏天堤壩那事兒了?”

“恩。”大江和小江齊齊點頭。

兩人都剃著楊梅頭,親兄弟, 生得有幾分相像,明明人高馬大的模樣,點頭的樣子卻有幾分老實。

潘垚沒想到, 朱阿婆還和他們提了自己,不過,她知道阿婆這是好心,想著有救命的恩情擱在中間,她問話時也容易些。

她定是知道自己要問的事不簡單,說不得是和賒刀一族有關。

無親無故的,誰和你說族裏的事呀。

潘垚領會到朱阿婆的好心,只覺得一股暖流流淌過心頭,再瞧面前這兩兄弟, 她心生促狹之意。

“是不是這個模樣的大哥?”

大江小江只聽這話落下,下一刻,兩人齊齊瞪圓了眼睛, 要是可以,幾乎下巴都要驚掉了。

只見只晃眼的功夫,好似一陣煙霧起,原先站在大門口的小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那兒站著個老大哥,四十多歲模樣,人不是太高,手中拿著個草帽,這會兒正對著他們樂呵呵地笑。

“對上了不?”就連聲音都是男人的聲音,有些憨,帶著鄉下少說普通話,有些蹩腳的腔調。

“對、對上了!”小江要傻掉了。

大江比小江癡長幾歲,知道族裏的事情多,知道這世界上自有一些能人,遠的不說,單他們族裏雲字輩,那是能蔔會算的存在,雲舟叔公最具天資,就曾蔔過“豬過千,牛過萬,地瓜一斤賣過一塊”的讖言。

他們是做生意的,雖然現在還只是走街頭又躥巷子的,可每日經手的錢多,和錢打著交道,最能體會到,這錢…它是越來越不能買東西了。

那一句【豬過千,牛過萬,地瓜一斤賣過一塊】的讖言,還真有可能實現。

說不得還用不上幾年。

便是朱阿婆,那也是一鍋做活人生意,一鍋做死人生意的引渡人。

出現個會大變模樣的小姑娘,不稀奇,不稀奇……

大江瞅著潘垚,一拍大腿兒。

他可稀奇了好吧!

“大哥,不不,大妹兒——”大江繞著潘垚幻化的漢子左瞧右瞧,還真不知道該喊啥了,一拍自己的嘴巴,手腳都忙,朝褲腿擦了擦,微微側了側身,引著人去屋子裏頭。

“對對,是有個草帽兒。”小江還愣愣的,盯著那頂草帽瞧。

潘垚笑得不行,腳步往前走了兩步。

待走過那燃燒著的兩個燈籠,又是腳步輕快的小姑娘,一頭黑發紮了個葫蘆辮,回頭瞧來時俏生生的小丫頭。

屋子裏。

因為要做生意,家當和貨物比較多,江家兄弟租住的這處屋子並不小,帶了個小院子和小堂屋,不過堂屋裏堆了好一些貨,也沒整理出來,索性也不是太講究的人,三人便去了廚房。

潘垚坐在了飯桌旁的長條凳上,四方桌兩旁分別坐了大江和小江兄弟。

“妹兒,我給你泡個蛋茶吧,”大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給大哥準備的酒啊花生米啥的,倒是不好使了。

說完,他朝弟弟小江使喚,道,“瞧你愣的,還不趕緊的。”

“不用不用,叔,我才從朱阿婆那兒吃完,肚子飽著呢。”說完,瞧著江家倆兄弟,潘垚笑著又道,“要是方便的話,給我倒一杯水就成。”

小江連忙去倒水,有事情忙活了,倒是顯得沒那麽慌。

大江瞅著潘垚,這越瞧,當初生魂離體的記憶就愈清晰,他面上恍然。

“我記起來了,那時我們有瞧過你,你還拿著一個鈴鐺。”

大江做了個搖鈴鐺的動作。

像是蒙著水霧的玻璃被人用手擦了擦,那一段記憶瞬間清晰,記憶中打著耀眼燈籠的小姑娘回過了身,前途是一片的白霧茫茫,發絲被風吹拂,她手中提著一盞龍形燈,另一只手把著一盞鈴。

叮鈴鈴的聲音響起,讓人靜心,因丟魂而惶惶不知歸處的心一下便平靜了下去。

潘垚:“對,是三清鈴。”

一杯熱水擱在了桌上,熱水氤氳,潘垚瞥了一眼,只見裏頭還隔了紅糖,有甜滋滋的香氣溢出。

“謝謝。”潘垚沖小江笑了笑。

小江挨著大江坐著,有幾分靦腆模樣。

“叔,今兒我來,是想和你們打聽一些事。”

“你說你說,這事兒我聽朱阿婆說了,”大江熱忱,“只要是我們兄弟知道的,一準兒告訴你。”

潘垚想了想,問起了賒刀人的事,“不知是否還有傳承在,或者,你們族中給出的讖言,是否有過記錄,就像族譜那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