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你是誰?”

“如何認得我是一株觀音白?”

就像是許久未說話, 又或是從未說過話一般,山茶花鬼張了張口,音色好聽, 卻有幾分澀然和生疏。

潘垚看去,對上山茶花鬼好奇又受了驚而有些漂移的眼神。

它不敢看自己。

還是只小妖鬼呢。

意識到這,潘垚彎眼笑了笑, “我是客人啊,來瞧新娘子和喝喜酒的。”

她說著話,手探出窗戶,只瞬間時間,原先停佇的風又動了起來。

只見風卷著半空和地上漏下的點點花瓣,猶如風雪重來, 在山茶花鬼驚訝的目光中, 如雪花飛揚的花瓣在潘垚掌中匯聚,重塑成了一朵山茶。

褪去緋和紅,花瓣重重疊疊,花蕊中擁一抹的黃,純白如觀音衣袍, 又似雪塔堆疊。

潘垚伸手招來了一道綠意,一瞬間,雪塔下頭蜿蜒出花枝。

只見褐色的枝幹,青綠色的葉子, 葉子是長橢圓的形狀,邊沿有鋒利的鋸齒,綠葉擁著重重疊疊的花瓣,讓它更添一分傲然。

無懼風雪,戴雪而綻, 不遜於松柏的傲然。

“送給你,確實是觀音白呢。”潘垚多瞧了幾眼,這才遞出。

山茶花鬼愣了愣,擡眸看去。

只見月夜沁涼的投下,正好落在小姑娘遞出花枝的手上,她帶著笑意,也因為這笑意,被幽幽月色映照的臉上多了分柔和。

莫名地,它知道這人不會傷害自己。

“謝謝。”山茶花鬼伸手接過。

潘垚趴在窗戶邊,兩手墊在下巴上,因為方才的接花,這會兒,山茶花鬼就在窗欞邊上,兩人離得很近,潘垚也能將人瞧得清晰。

美人是經得住放大看的。

越瞧,潘垚越覺得它好看,還香香的。

“姐姐,進來玩呀。”潘垚熱情地招呼,還不見外,伸手拉了拉山茶花鬼的手。

真正的美人不單單臉蛋好看,這手也漂亮。

潘垚拉著山茶花鬼的手,只見這手帶著分涼,入手細膩,應和著山茶花鬼那張清麗如仙,轉眸又帶一分妖冶的面龐,當真是冰肌玉骨,細潤如脂。

“姐姐怎麽不說話?”

山茶花鬼眼睫低垂,視線往下,落在潘垚還一直牽著她的手上。

“你。”你拉了好久了,手熱熱的,比它的小呢。

它想說話,卻又有些不好意思,多拉了一會兒,倒是貪戀上了潘垚手心的溫度,腦袋一別,露出耳朵尖紅紅。

潘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拉著人拉了好一會兒,都把這剛剛凝出人形的小花鬼拉得不好意思了。

小花鬼羞赧,她小大仙不會啊。

香香的美人兒,誰不想多貼貼。

潘垚嘿嘿笑了聲,自然地放下手,她拉亮了燈泡,推了人在屋子裏的小方桌上坐下,準備斟茶待客,再烀兩個熱乎乎的橘子和一些板栗。

當然,這茶不是普通的茶水。

山茶花鬼才嘗了嘗,就詫異地看了過去。

“不合胃口嗎?那嘗嘗這橘子。”潘垚手掐了個手訣,一瞬間,食物化作了精炁,朝山茶花鬼飄去。

山茶花鬼搖了搖頭,“太、太貴重了。”

“招待客人嘛,當然得用最好的,不然不是顯得我這個主人家小氣又寒酸了?”

潘垚笑言,讓山茶花鬼不要有負擔。

只見杯盞中的清茶氤氳著如霧似嵐的銀光,細看色澤,和天上那輪明月投下的光亮如出一轍。

這不是茶,是月華。

修行之人凝萃的月華,雖不及帝流漿,於草木之流的精怪修行也大有裨益。

“對了,我叫潘垚,姐姐呢?”

花鬼約莫十七八歲模樣,面龐清麗還有分稚嫩,潘垚見狀便一口一個姐姐的喊人。

小姑娘熱情又可愛,慢慢的,山茶花鬼也放開了拘謹,隨著說話,聲音愈發的流暢。

名字?

山茶花鬼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聲音輕輕。

“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喚我緋爪山茶,不過這不太對,你也知道的,我其實是一株觀音白,唉——現在也不算觀音白了。”

說著這話,山茶花鬼有些苦惱,自己究竟算啥?

它的視線看向方桌的一旁,這會兒,那一枝的觀音白被擱在一旁,花瓣重重疊疊,似白雪堆疊,潘垚貼心,還給花鬼拿了個花瓶。

瓶子細頸大肚,是白玉色,和觀音白的花枝頗為應和。

多瞧了幾眼,花鬼的眼裏漫上了喜愛,只見那纖纖素手時不時地點了點花瓣,再抿唇露出淺淺的笑。

瞧著自己本來的模樣,山茶花鬼有些稀奇稀罕。

“你沒有名字嗎?”潘垚意外,“不應該啊。”

花鬼一流皆有前身,如此一來,它便有前塵往事,怎麽能沒有名字?

除非——

它還未曉事便死了去。

下一刻,就見花鬼搖了搖頭,“我死得早,爸媽還沒有給我取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