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

陽光從窗戶照了進來, 光線透下,有浮塵點點的光感。

“我可憐喲!”

老太太拔高了聲音,哭嚎得更大聲了。

好半晌, 見大家夥兒沒什麽反應, 她從袖子後頭睜了睜眼睛,偷偷覷了幾人幾眼。

緊接著,袖子一甩,眉眼耷拉,頗為氣怒模樣。

“你們怎麽回事, 也不開口勸幾句?”

“就這麽瞧著我這個老太婆哭得這麽傷心,一句話也不說?現在的人啊,真是沒人情味兒, 比我這死人都要冷冰冰的。”

孫永傳和張玉橘青白著一張臉,剛才,看見老太太又哭又罵, 那是牙齒都打磕絆了。

聽到這話, 他們是欲言又止, 止而欲言。

是他們冷冰冰嗎?

他們分明是菩薩坐下長了草, 慌(荒)了神了!

老太太也不理睬孫永傳和張玉橘,只拿眼睛盯著潘垚, 偶爾還瞄上幾眼於大仙。

眼裏有警惕, 卻也有困惑。

按理來說, 甭管是出來江湖上混的, 還是村子裏磕巴吵嘴的, 從來都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她以前也是這樣,小孫孫們吵架了, 最後,都是她和老姐妹在扯頭花。

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嘴裏退退退,等回家的時候啊,那老臉都得被噴臭嘍。

嗐,晦氣!

怎麽想到這丟臉的事了!

老太太鬼盯了盯潘垚,又盯了盯於大仙,確定這小的更厲害,老的身上沒有什麽讓她覺得危險的氣息,瞅著就像是來湊數的。

湊數的於大仙: ……

他撐著旁邊的桌面站了起來,漫不經意的開口了。

“勸什麽?”

“我們要是真勸了,老姐姐你得越哭越得勁兒,回頭肯定是老太太打開話匣子,嘮嘮叨叨個沒停!”

“能從你娘胎出生開始,一路說到兒子娶妻,媳婦不孝,再到死後遭罪,就沒個停歇的。”

於大仙表示,他可太明白這道理了。

就跟小娃娃一樣,她哭任她哭,哭上一會兒,自個兒也就沒趣兒的停歇了。

老太太窒了窒。

這老頭兒,好生了解她!

老太太鬼一點也沒有得見知音的歡喜,手一拍腿,還想給自己哭哭那沒掉的墳。

沒有了孝子賢孫,她自己得更用勁兒的哭一哭。

“就欺負我個老太婆,這木梁我怎麽就不能睡了?鄰裏還講究相互幫助,說什麽遠親不如近鄰……它就長在我棺槨旁邊,我們都是老相識了。”

瞅著老太太還要抹淚,潘垚使出殺手鐧。

“阿婆,今天是大年初一,一直哭一直哭,這是不吉利的。”

“真的嗎?今兒大年初一了?”

“這麽重要的事,怎麽不早點兒說!”

老太太鬼當即抹了淚,臉一變,癟嘴一咧,露出了點笑模樣。

這女娃娃說得對,大年初一可不興掉眼淚的,要哭,她也得等初五破五那天再哭!

老太太鬼變臉太快,饒是見鬼害怕,孫永傳和張玉橘瞧了,心裏都梗了梗。

……

金牛四蹄犇犇,兩只大角威風的頂住木梁,潘垚瞥了一眼,見金牛還能頂得住木梁,心中放心了一些。

老太太不哭不鬧,她這才有空档詢問孫永傳,關於村子裏修路,以及老太太墳墓的事兒。

孫永傳搖了搖頭,“那時破四舊,大家夥兒都不忌諱,石頭不夠,很多墓碑還用來鋪路了。”

遠的不說,就他們鎮上的幾條路,仔細去看,有好幾塊石頭上頭都有刻字,那都是墓碑。

“哼。”老太太鬼哼了一聲,耷拉著臉皮,不痛快道。

“全都沒了,屍骨都給我丟河裏了……嘖,真是半點不講究。”

“我也是沒地方去,這才飄到這兒來,再說了,他家這老宅不是不住人了嗎?我輕易進來,可見,他這宅子荒得連一方土地都沒有了。”

潘垚倒是沒想到,這石碑都能拿去鋪路,他們芭蕉村後頭便是岷涯山,山裏樹多石頭也多,倒是不缺石材。

“阿婆,這樣一直飄著也不是辦法,咱們去投胎吧。”潘垚勸鬼。

老太太鬼不講話。

“你看,這木頭也快給你睡塌了,就是您想留在陽世,這木頭塌了,您不也一樣沒地兒睡了嘛。”

潘垚手朝屋梁上的槐木指去,只見上頭有細微的裂痕,金牛的金光正在一點點散去,只等這金牛消散,這房梁也就塌了。

槐木易中空,尤其是這槐木還住了陰鬼,斷裂是早晚的事。

老太太鬼倒是沒什麽執念,不然也不會尋了個木頭便一直睡,她是建國前便死掉的人,想著以前吃不飽穿不暖,到處都打戰的日子,很是驚心害怕。

這當鬼的日子,不用吃不用做活,她倒是喜歡。

潘垚:“現在都是新中國了,國家太平,只要有手有腳,勤勞肯幹,別的不說,吃飽穿暖絕對是成的。”

“西湖醋魚東坡肉,清燉蟹粉獅子頭……只要投胎了,以後這些菜都能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