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事出反常
因為孫子柏跟著村民們一起罵自己, 那“同仇敵愾”的架勢很快就得到了淳樸村民的認可,交談中他們還知道這主仆幾人是從平南侯封地之外的郡縣來的人,因此對他們愚蠢的跑到昌邑縣來做生意的行為也表示了理解。
先前他們看孫子柏的眼神多少有點看神經病二傻子的樣子, 現在倒是變得同情了起來。
“你們來錯地方咯。”
村長長嘆一聲表示,平南侯封地的這五個郡, 因為多年來越來越繁重的田租百姓們連活下去都艱難,更不要說有多余的東西賣了。
朝廷正常的田租是十五稅一, 只有部分環境惡劣的地區才是三十稅一, 西南一直都是十五稅一, 而山陽郡等五個封給平南侯的郡也一直沿用十五稅一,然而大概五六年前侯府忽然開始加重田租, 從十五稅一變成了十四, 十三……每年都在增加, 到了這兩年, 他們是越發活不下去了。
要知道,那時候那天殺的小世子才十二三歲啊。
“該死, 天生壞種!”
孫子柏憤憤的附和道, 那恨不得跟著吐一口唾沫的樣子弄得胡岸和孫宏嘴角抽搐, 只覺得自己世子怕不是鬼附身了。
村長贊同的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
連年繁重的賦稅讓百姓苦不堪言, 常年吃不飽穿不暖, 地裏的莊家自然種不好, 偏偏侯府的田租反而更重了, 朝廷還讓他們繼續開荒, 每年的田地都在增加, 但每年他們都吃不飽,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啊。
直到今年, 田租已經足足比朝廷重了一倍,可農民本來就不堪重負,糧食大量減產,最重要的是,新開荒出來的土地幾乎沒有什麽收成,田租卻還是延用最開始的畝產量來算,這不是要逼死百姓是什麽?
有的村民田地少的,甚至連第二年的種子都剩不了,還有的糧食還在地裏就被官府的人逼著收走了,百姓苦啊。
原本百姓就不易,別的郡縣百姓們受了冤屈還能去告官,讓朝廷官員給他們做主討回公道,可平南侯封地的百姓連報官都做不到,因為欺壓他們要逼死他們的本身就是官,這不是叫他們死是什麽?
“該死!狗官們真該千刀萬剮啊!”
“這種狗官死不足惜!”
胡岸曾上過戰場,守衛大堯保護百姓就是刻在他骨子裏的,卻不想在老侯爺的封地上竟然有這樣魚肉百姓的狗官,他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去砍下他們的頭顱。
不想村長卻脫口而出,“我們縣令大人可是個好人。”
“嗯?”
孫子柏敏銳的察覺到什麽,村長在說完之後卻立馬掩飾的幹咳了幾聲,然後迅速轉移了話題。
好人?
那個不顧臉面在郡守府外又哭又鬧的縣令?
孫子柏現在越發對他感興趣了,他有種直覺,這個縣令一定能帶給他意外的收獲。
“村長啊,我有個疑問,”孫子柏突然道,“我父親有個生意上的朋友是蘇城人士,據他說侯府早在十多年前就只收銀錢不收糧食了,你們昌邑縣隸屬於山陽郡,既是侯爺的封地,自然也是只收銀錢不收糧食的,為何你們……”
“呸!”
孫子柏話沒說完村長就恨恨的呸了一口,村長再次同情的看了一眼孫子柏,“難怪你們千裏迢迢來我們昌邑縣做生意了。”原來是得到了錯誤的信息啊。
只收銀錢不收糧食確實施行過幾年,但也就四五年的時間就又變回去了,而後就開始一年比一年重,如今已然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了。
孫子柏與胡岸對視了一眼,其實已經很明顯,問題出在中間三層。
要不是從上到下腐爛到尾,要不就是上面膽大包天以權謀私還欺上瞞下,單純縣這層絕無可能,要知道五個郡一共二十個縣,僅山陽郡就五個縣,不可能每個縣都行這種膽大包天之事而沒有被上面察覺,所以必然是郡縣勾結。
孫子柏現在就想知道,幕後到底是不是蘇州牧。倘若州牧並不知道這件事,只能說此人無能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若他知道此事那便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參與其中且他是主謀,二是他知道此事但並不參與,那他必然從中得到了天大的利益,才會讓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或者幹脆幫著掩護。
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這個蘇州牧都該死。
孫子柏仔細思索著,到底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把這蛇鼠臭蝦一鍋端了,給封地來個大換血。
畢竟啊,他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在很多人眼裏就是個廢物無疑,所以廢物該怎麽做才能把這群臭魚爛蝦給掀了呢?
“那你們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就走吧,在封地就別白費功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