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為天下先

士卒如潮水般沖殺著,數個雲梯已經架好。

不斷有士卒登先而上,在城墻上占據一席之地。

稀稀拉拉的箭雨偶爾自城墻內拋射而下,相比於數量龐大的軍隊來說,便好似被蚊子給叮了一口,無關痛癢。

大青總指揮使劉軒啟乘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看著又一座搖搖欲墜的城池即將落入手中,嘴角勾勒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他的頭盔上插著三根色彩顯眼,迎風招展的不知名鳥翎,其赤紅如火,奪目似鉆,遙遙看去,像是三根被燒的通紅的香。

有快馬疾馳而來,趕至他的身旁的通報。

“稟報指揮使,大越、大祈和大雍的人馬來信,讓我們動作快些。”

傳信兵所帶來的消息卻與眼前的這座城池的戰事無關。

是啊,這座城池即將易主,哪裏還需要什麽特別注意的地方?

真正值得關心的是聯軍總體的戰略。

自張啟瀚被他斬殺之後,四國聯軍兵鋒所向,無往不勝!

為了最快速度取得最大的戰果,聯軍當然要分頭行動,要趕在大月廟堂收到消息,做出應對之前拿下最為豐碩的果實,為接下來的持續戰鬥做好準備。

只是相比於其余三國的不斷推進,大青這邊的速度就顯得慢了很多。

畢竟占據一座城池就屠一座城池的話,還真挺需要時間的。

“我知道了。”

劉軒啟臉上的笑意收斂了起來,有些不悅的擺了擺手,近乎肆意的罵道:“一群蠢貨,哪裏懂得戰爭的美妙道理?”

他的身旁,插著兩根鳥翎的副官顯得有些驚懼,不敢應聲。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狠人,可完全不將別人的命當成一回事兒,幾十萬人說屠就屠,而且是連著屠的兇焰滔天之人,大抵是不多的。

這樣的人就被他給碰到了,還一直待在他的身旁。

很難說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他只記得自己第一次跟著劉軒啟逛了逛被屠城後的城池後,差點將膽汁都給吐了個幹凈。

後來他近乎變成了啞巴,再不敢和任何人目光對視。

當見到那些人的眼睛時,他總會忍不住想起來當時所看到的一切。

戰爭的勝利固然值得喜悅和自豪,可勝利之後再將刀鋒對準已無反抗之力的民眾,以人世間最大的惡去進行折磨和宣泄,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他想不明白,自己麾下的軍隊做出這樣的事情之後,等他魂歸無極天,能否得到無極之神的關愛?

這些困惑深深的堆在他的身上,哪怕這個時節仍舊悶熱,又穿著頗為厚重的精良甲胄,冷汗也要將後背給浸透。

然而,任由他如同鴕鳥般將自己的頭顱低下,劉軒啟的目光還是向著他看了過來。

那肆意到顯得有些張狂的聲音,洪亮的響徹在他的耳畔,劉軒啟近乎質問般的說道:“殿下,您一直跟在我身旁,不知如何看待?”

被稱作殿下的副官擡起頭來,面甲下露出一雙滿是驚懼和不安的眼眸,在注視到劉軒啟那仿若蒼鷹般洞悉一切的目光之時,仿佛被利劍射傷,忍不住立刻低下頭去。

可那被注視的感覺經久不散,他知道,劉軒啟還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於是他答非所問的說道:“這座城……也要屠嗎?”

那聲音極其的輕微,帶著點點顫抖,微弱到近乎難以聽聞。

劉軒啟看著他,忽然就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放而不留情面的大笑聲壓過了大軍的喊殺之音,副官的臉不知為何紅了起來,某種難以用言語去描述的情緒湧現在心頭,卻又說不清楚。

劉軒啟笑的前仰後合,那近乎誇張的笑聲和擺動的身體,都讓人忍不住擔心他會因為笑的太過劇烈,會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

但笑聲很突兀的便止住了。

大青指揮使劉軒啟的聲音冷若冰晶般說道:“我敬愛的殿下啊,您將戰爭當成了什麽?小孩子過家家?!”

副官低著頭,不敢看他一眼,自然也沒有回答。

劉軒啟便自顧自的說道:“那個張啟瀚,現在腦袋還掛在旗杆上。但您應該不會忘了,前段時間,他指揮著大月的人馬追殺咱們的人有多麽起勁啊!當時您跑的慢,據說還被嚇得尿了褲子,不知是不是真的?嗯?!”

他雖是用著敬語,話語卻是半點不留情面。

副官的頭恨不得埋在胸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雖是名義上的副官,其實軍隊的一切都輪不到他來管。

甚至就連四國聯軍這樣的大事,此前都沒有任何風聲傳入到他的耳中。

這在大青代表著什麽,不言而喻。

長子啊,真的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有太多的責任壓在身上,可他又不是什麽出類拔萃天賦異稟之人,性格說好聽點叫寬厚,說難聽點就叫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