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小劍修呐呐應好,捧起幹餅狠狠咬了一口。

“楚師兄,這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們該從何找起?”另一人問道。

楚應揚首環視一圈,視線定在遠處一杆旗幟上,那旗子正隨風而飛揚,旗上的“魏”字格外顯眼,說道:“先去這裏的守軍駐地看看。”

他們是為找東西而來,定了目的地,當下便也不再耽擱,直接穿城而過,往北面城門處的守軍駐地行去。

修士的身法極快,在常人眼中不過是一道風拂過。

但這樣的身法落在沈丹熹眼中,卻並不算快,她甚至看清了那小劍修嘴角邊掛著的幹餅殘渣。

她轉頭看向坐在門邊,就著天光縫補一件舊衣的老媼,問道:“你就是在躲這些修士?”

老婦人抽出針線,在頭皮上劃了劃,臉上俱是茫然不解,“什麽修士?老婆子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麽,我這裏是裁縫鋪,姑娘要是縫補衣裳的話,可以把衣裳先拿出來給老婆子瞧瞧,看看能不能補。”

沈丹熹沒有閑暇與她周旋,開門見山地道明來意,“我不補衣,我來找岑婆,是想請你為我織魂。”

這一家裁縫鋪就在早食攤對面,漆飲光吃完一碗面條,偏頭看去,見沈丹熹還在與那老媼纏說,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有結果,便又招手要攤主再煮一碗餛飩。

他暫時看不透對面的老媼是什麽人,也不知沈丹熹千裏迢迢找她是為何事。

就如方才那劍修所說,這座城的確古怪。

這城中的人身上分明已沒了活人氣,但他們體內的魂卻是生魂,正因為有生魂支撐著身軀,他們的身軀才沒有僵化,還能活動自如。

不過,若是仔細去辨的話,還是能從衣服底下,偶爾漏出的皮膚上瞧見隱約浮出的屍斑。

不論是眼前的早食攤主,還是隔壁吆喝的賣油郎,這城裏的每一個人亦都不知道自己已死,還如生前那般過活著。

漆飲光等待餛飩煮好的間隙,故作感嘆地說道:“沒想到,這邊塞之地,原來如此安定祥和,我沒來這裏之前,聽人說,邊塞常常打仗,苦不堪言。”

攤主扯起圍布擦了擦手,笑道:“我們這以前啊是常常打仗,山那邊的蠻族時不時跑來偷襲,但自從十年前,魏將軍駐守這裏後,打跑了北狄,我們這些城裏的小老百姓,終於能過上安生日子了。”

魏軍,漆飲光擡目往北邊飛揚的軍旗看去,心道,這一支魏家軍早覆滅在城外的峽谷裏了。

密風城中如此詭異,但凡有異象之地,向來會伴生一些仙寶靈物,抑或兇兵邪器。也難怪那三個修士會來此處尋寶。

漆飲光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他無聊地托著腮,又朝對面的裁縫鋪看去。

今早出峽谷之時,天還未亮,地面上一片沉黑,他們並未發現密陰山腳的這座城有何異狀,而是徑直入了密陰山。

進山之後,沈丹熹便不準他再跟著,還反手找他討要了一根尾羽。

她當時攤手來要時十分理直氣壯,說道:“你以前打架輸給我的尾羽,寄養在你那裏的,還有七根,我現在只要一根。”

那七根尾羽上做了她的標記,落了她的名,本就歸她所有,漆飲光無話可說。

只不過,他還清楚記得,二十七年前,昆侖的神女曾滿心不忍,親口對他說道:“我不要你的翎羽,它們本來就是你的,生拔下來會有多疼?你我一同長大,本該是親密無間的朋友,我不想看你因我而受傷,以前的賭注便統統作廢吧。”

說是這樣說,可神女殿下舍去仙元,靈池枯竭,修為流散,當下已經無力抹去留在孔雀翎上的標記。

朋友?他們可不算什麽朋友。

漆飲光失笑,她不接他的戰書,不認他們從前的賭注,斷了自己的仙途,折斷傲骨,甘於蜷縮於一個男人的臂彎下,展露出她從前絕無可能展露出的柔軟而乖順的姿態。

不知不覺間,她已將過去那個他眼中所看見的她,抹消得一幹二凈,變得面目全非,讓人禁不住心生懷疑。

懷疑這具軀殼裏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人。

偏偏所有人都接受了這樣面目全非的神女殿下,就連昆侖君亦是如此。

——不,應該說,正因為昆侖君接受了,旁人才沒有了任何質疑的余地。

可如今,那些被她抹消掉的痕跡,似乎又在她身上一點一滴地死灰復燃了。

讓人驚喜,又叫人不勝惶恐。

漆飲光仔仔細細地盯著她,沒有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直到沈丹熹厭惡地皺起眉,眼中冒出火光,斥道:“別這麽看我,惡心死了,你不給的話,那我就自己取了。”

左右那都是屬於她的東西,取前問他一句,已經算是給他臉面。

漆飲光慌忙按住後腰,妥協道:“不勞殿下動手,我這就取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