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3頁)
正要啟唇,師暄妍俯首,垂落柔和得堪比透過紗簾的春光的明眸。
“江夫人,二擇其一,你們選吧。”
這就是毫無轉圜的余地了。
江夫人的手捏作拳,在原地踟躇一晌,最終只是咬牙,道:“我明日再來。”
等人走了以後,彭女官瞧見,太子妃仿佛被抽走了大半的心力,她在向南的日暉裏頭坐著,重重簾帷伴隨漫卷春風,影子遊弋在她的身上。
少女眼瞼微垂,長睫凝滯,遮住了眼底心事。
彭女官走上前,躬身行禮:“臣為太子妃去送客。”
春纖與夏柔也是旁聽了的,這師家好生無禮,多半是當初因為太子的腹中孩兒,便看太子妃不順,將她從族譜中除掉名字,後來聖人賜婚,這家人就上趕著巴結。
呸。
“難怪太子妃不願回家,”春纖嫉惡如仇,“太子妃在行轅住著,住得好好兒的,誰也不回去受那種窩囊氣。”
師暄妍沒想到,還有人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為自己憤懣不平,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不自禁含笑道:“你們,都不覺得我過分?”
春纖叉著腰,微慍:“太子妃做得對!他們就是看你好說話,好欺負。江家的表娘子,憑什麽鳩占鵲巢,享了多年富貴,反倒像是您欠了她似的!”
春纖口沒遮攔,誰知夏柔也來應聲。
“但求江夫人莫再來。”
夏柔比春纖考慮得深一層,唯恐太子妃真跟著開國侯府回去了,太子降罪下來,誰也難逃責罰。
師暄妍垂落清湛的眸子,細想,江夫人回去以後,不知會如何同師遠道說,他們夫婦倆,真的舍得江晚芙麽?即便自己加了太子妃的身份,是否在他們兩人心中,仍然抵不過他們親愛的女兒?
師暄妍對兩人並無期待,只有好奇罷了。
“對了,太子幾時能回來?”
今早,也不知那個男人上哪兒去了,師暄妍差點把他忘記了,此刻才想起來問一句。
師家人不來最好,寧恪最好晚上也不要睡她的屋。
昨夜能留他打地鋪,肯定已經是最後底線了,她不可能再退。
絕無可能。
*
回到府上,江夫人召集眾議,將今日與師暄妍的談話告知眾人。
堂上眾人聽罷,群情激憤。
江夫人有心,避過了江晚芙,怕女兒聽到心中惶懼。
二房的林氏受不了師暄妍的氣焰,嘴角往上扯:“還由得她了?做了一個太子妃,她就要登天去,侯府日後都是她說了算了?”
三房也有些難以理解:“般般怎麽會這樣呢,她平素不是最乖巧溫婉,不搶不奪的麽。”
林氏看見江夫人也滿腹憋屈,看出江夫人舍不得剛認的女兒江晚芙,她便心中更有底,索性一同斥責起師暄妍來:“長嫂,這事你可不能心軟,晚芙來我們家中也有快十年了,早已就是我們師家的女兒。我們師家陽盛陰衰,女君不旺,好容易得了這麽懂事柔順的女兒,莫被師暄妍三言兩語挑唆。”
江夫人呢,也自是舍不得江晚芙,否則在行轅時,她當場就應許了。
芙兒的確比般般聽話懂事,可般般卻已是太子妃……
她猶豫著,望向正堂上一言不發的家主,師遠道。
師遠道冷眉峻目,一雙深邃的長眸眼觀六路,在被夫人打量時,他微微擡高下頜。
江夫人走了過去,微咬唇瓣,顯現出疑難之色:“夫君,你意下如何?”
二房三房的郎君都在外地任官,常年不在京中,這家裏能話事的男人便只有家主一個。
二房三房的女眷,平素裏也只聽家主調遣,師遠道說一不二,是開國侯府上下頂天立地的主心骨。
江夫人這一問師遠道,二房三房的兩位夫人,也齊齊看來,征得家主的意見。
師遠道一陣沉凝之後,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夫人,”他肅顏地將長臂往衣袖間一攏,看不出一絲奴顏媚骨,只是風姿卓然地倚在堂上檀木椅中,語調亦沉著冷靜,“芙兒的事,或也可依了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