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賊窩得法鏡

中邪?

張彪心中一動,腳步放慢。

若擱以前,他對中邪這說法,只會嗤之以鼻,認為是百姓愚昧之談。

但如今,卻分外重視。

土地廟、鬼頭柳、三陽經……

這方天地靈氣復蘇,已毋庸置疑,莫非又出現了什麽邪門玩意兒?

為免打草驚蛇,張彪佯裝沒聽見,蹲在另一個攤子前查看。

果然,老者警惕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見他向對面攤主問價,這才迅速收了攤子,和幹瘦少年匆匆離開。

一老一少出了集賢坊,穿街繞巷,快步向著城南而去。

張彪自然是暗中跟隨。

不知不覺,竟到了永定坊。

張彪眉頭微皺,停下腳步。

玉京城北貴南窮,如果說他所在的安貞坊是平民區,這裏便是流民棚戶區。

這永定坊已靠近城墻,因坊中有永定渠入口,故而得名。

大梁開國初期,玉京城雖建了一百零八坊,但那時人口稀少,這裏還是一片荒林,甚至有虎狼盤踞吃人的故事,可想而知其偏僻。

如今,更是流民乞丐匯聚,土路坑坑窪窪,汙水橫流,行人皆是衣著破爛,蓬頭垢面。

張彪雖換了便衣,但身形挺拔,幹凈整潔,頓時變得有些顯眼。

果然,暗中已有陰狠目光盯來。

張彪淡淡一瞥,折身進入暗巷。

幾名蹲在街角的乞丐迅速起身,彼此打了個眼色,懷揣利刃跟了進去。

堆滿雜木的暗巷內,已空無一人。

高聳坊墻上,張彪已輕輕一抖,收起勾魂索,壓低身子如靈貓般飛速前行……

……

破舊大院內,垃圾亂糟糟堆在角落。

瓦屋上長滿蒿草,土墻塌了半截,就連房梁都開了裂紋,掛滿蜘蛛網。

怎麽看,都是座荒宅。

但在院子裏,卻聚滿了十幾個孩童,有大有小,各個衣著破爛,蓬頭垢面。

他們眼神驚恐,望著院中枯樹。

樹幹上,一名滿頭癩疤的少年被麻繩捆綁,手腳不能動彈,面孔扭曲,嘿嘿傻笑。

“阿爺回來了!”

隨著老者進門,少年們頓時圍了過來。

老者也不廢話,看著那被捆的癩頭少年,臉色陰沉道:“說吧,怎麽回事?”

一名面相沉穩的半大小子開口道:“阿爺莫怪,小癩子並非有意。”

“他今早起來便有些不對,一直說庫房有人叫自己,隨後鉆進去,摸了件明器,就成了這樣。”

老者聞言,頓時暴怒。

啪!

他狠狠一記耳光,將那回話的少年扇飛出去,滿眼兇厲掃視了一圈,冷聲道:“說了多少次,庫房只有我一人能進。”

“一個個白眼狼,若非老夫收留,你們早就餓死了,本事還沒學會,就想著造反了!”

少年們皆瑟瑟發抖,低頭不敢說話。

院外暗巷中,張彪貼墻而立,順著一處破洞,將裏面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一窩土耗子。

盜墓這活,各種意外危險不少。

有些老賊年紀大了,通常會聚攏乞兒,給一口飯,傳些粗淺手藝。

幹活時有人望風,有人下墓,有人負責打洞,分工明確。

這些少年名為弟子,實則全是老賊工具,遇到墓中機關,死活全靠命。

只有那機靈的,才會慢慢學到手藝,或逃走單幹,或熬死老賊,成為首領。

一代代都是這樣長大。

當然,這些少年也不簡單。

打小見識人間冷暖,遭受萬般白眼,個個心硬如鐵,狡猾又兇狠。

老賊若控制不住,立刻會遭到反噬。

果不其然,這土耗子老頭,對疑似中邪傻笑的癩頭少年根本不理會,而是冷臉詢問道:“他動了哪件明器?”

方才挨打的少年掙紮爬起來,臉腫的紫青,卻不敢顯露半絲怨氣,而是恭敬低頭道:“阿爺,就是咱在蛇神廟找到的那個銅鏡。”

“您說那東西晦氣,估計不值錢,就一直扔在庫房墻角。”

“是那玩意兒?”

老賊頭看向一座土房,眼中陰晴不定,隨即冷笑道:“老夫吃了一輩子死人飯,再古怪的玩意兒,也不過機關幻毒,嚇唬人而已。”

“這小癩子,平日裏手腳便不幹凈,八成是癩瘡流膿入腦,自己傻了。”

說著,看向那挨打的少年,扔出一串鑰匙,“小田,去,把那銅鏡取出來。”

“啊?”

“啊什麽啊,麻利點!”

挨打的少年滿臉苦澀,卻不敢忤逆,撿起鑰匙,哆哆嗦嗦走進房中。

這小子也有點精明,扯下自己的破衣服,用棍子將銅鏡扒拉過來,一把包住跑了出來,扔在地上。

咕嚕嚕……

銅鏡滴溜溜滾落,眾人連忙退後。

張彪也順著墻縫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