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無君無父

九重神霄雷城大勢局的復雜程度,超過了以往任何勢局城。

舊的勢局城,即便最復雜的,也可以一點一點理解。

但這座大勢局中的許多概念,不僅李清閑弄不明白,蕭神鋒也不懂,甚至連那些大命術師們也一樣。

他們只是推演出一個結果,但具體這個結果是什麽,他們說不出來。

在命術界,有一個基本的概念。

如果不能用最尋常的話說明一個知識,讓一個普通命術師理解,那說明講述的人,自己都沒懂。

命術界存在少數天賦型命術師,他們什麽都會,什麽都懂,使用命術的水平也遠超尋常命術師。

但是,他們永遠無法說明白自己如何使用。

這樣的命術師,從未晉升超品。

如果所有命術師都無法解釋清楚,那就說明,從舊命術到新命術之間,缺少關鍵的命術知識。

如果不能將兩者之間的知識補充上,那新命術的傳承必然充滿巧合,很大可能導致傳承中斷。

所以,李清閑與蕭神鋒以及那些大命術師一樣,如同在萬丈高樓之上,建立第一萬零一丈。

幸運的是,李清閑不僅在天髓書院長時間學習,並且擁有星鬥相與雷霆相,在命術與雷法根基上,並不弱於任何大命術師,只是實踐能力欠缺。

在兩人交流的時候,李清閑經常不需要創造什麽,只需要將《雷霆玉經》的內容和星鬥相的感悟直接拿來用就行。

即便如此,李清閑學到最後,也是蒙的,以比平時更快的速度稀裏糊塗離開天髓書院,呼呼大睡。

李清閑剛剛睡下。

鎮北軍十萬大軍抵達泰谷城城南。

鷹王軍,位於泰谷城北方。

城墻上的士兵明明早有準備,但當看到黑壓壓數十萬人延綿而來,還有那一望無際的運糧車隊,每個人心中除了恐慌,還產生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昨天城裏就流傳這件事,但大多數人不相信。

即便相信,也都心存僥幸。

但現在,無言以對。

鎮北軍到了泰谷城城南外後,停下。

而後,泰谷軍眾將登上城墻,靜靜地望著。

鎮北軍開始挖壕溝,放鹿角,建營地。

看著鎮北軍安營紮寨,泰谷城眾將士心中最後那一絲僥幸也不翼而飛。

難以言喻的悲哀在全軍心中蔓延,舊王軍被滅的事情,已經在心裏燒成灰燼。

現如今,那團灰燼復燃,灼燒滾燙的心與血。

鎮北軍的壕溝與營寨,如同一根根刺,紮在泰谷軍將士心頭。

何豹突然大吼:“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害死舊王軍,現在來害我們泰谷軍?察富裏,解安懷,我草你們十八輩祖宗!你們,是不是人!”

三品一聲,傳遍數十裏,甚至連北方的鷹王軍,都聽得清清楚楚。

正在忙忙碌碌的鎮北軍士兵尋聲望向城頭,望向那個光頭大漢。

他們遙遙望著,這位何豹將軍,比之前又高了。

他們的目光無神,愣了一下,默默地繼續手中的事。

舊王軍被屠之後,鎮北軍上下都仿佛陷入一場持續不斷的夢魘。

有些人經常睡不著覺,一躺就是一晚上。

有些人莫名走火入魔,不得不停下修煉。

有的人再也沒說過話。

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和往常一樣聽著軍令。

但,有些東西似乎隨風而去。

不多時,一隊人馬駛出鎮北軍大營。

監軍察富裏與監察使解安懷一前一後,停在南城門的不遠處。

察富裏向上方一拱手,道:“敢問閑國公李清閑大人可在?”

呂文華微笑道:“我們大人說了,沒有重要的事,不要打擾他修煉。”

察富裏面色不變,解安懷面色一沉。

堂堂首輔之侄、鎮北軍監察使,竟然不值得李清閑一見。

察富裏緩緩從氣運金魚袋中取出一卷明黃卷軸,道:“聖旨到,閑國公李清閑接旨。”

城墻之上,過半眾將紛紛雙臂抱胸,昂著頭,靜靜地望著下方。

小兵小校們偷偷觀望。

那可是聖旨!

眾人不行禮也就罷了,連頭都不低,哦,低了,只是因為站得太高。

鎮北軍大營中,眾人紛紛望向高舉聖旨的察富裏,這一幕,前些天發生過。

當時就是一卷聖旨,擋住了守河軍。

只不過,被攔住的守河軍,也充當人墻,攔住了鎮北軍,而後天霄軍大軍直奔舊王軍而去。

鎮北軍所有人都記得,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將軍。

不遵聖旨,無懼妖族。

他們想不到,天底下還有這等人物。

姜幼妃之名,在鎮北軍中宛如驚雷,眾人再未忘卻。

而現在,幾乎發生了同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