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紅杏

李清閑望向韋夫人的中年命地。

中年命地同樣只有一顆命星,人命星。

人命星中,屹立一座二層小樓的院子,一顆杏樹生在墻邊。杏樹結了滿樹青果子,沉甸甸的下垂,唯有兩顆杏子成熟通紅。

這兩顆紅杏,一只在墻裏,一只在墻外。

命星:紅杏出墻。

李清閑又仔細看了看,退出命府,再望氣。

韋夫人頭頂浮現七幅命運圖影。

深黑的夜裏,年近三十歲的韋夫人塗脂抹粉,風韻猶在,倚著門框,翹首望向大門。守到天蒙蒙亮,輕嘆一聲,獨自關門,回房。

深夜,韋夫人年過三十,燭火之下,面無表情,淚水沖散臉上脂粉,凝固成一條條抓痕。

淩晨時分,未施粉黛、膚色暗淡的韋夫人指著醉醺醺滿面唇印的韋庸,破口大罵,韋庸一巴掌扇過去,踢了一腳,轉身離去。

韋夫人披頭散發坐在地上,燭火熄滅,月光打在紅腫的臉上,淒冷陰森,目光呆滯。

傍晚,後花園,井邊,韋夫人冷冷地望著肚子鼓起的小丫鬟,仿佛聽不到丫鬟苦苦求饒,一揮手,強壯的家丁將小丫鬟推進井中。

噗通!

午後,韋夫人的臥室,塗抹厚厚脂粉的韋夫人紅著臉,望向一個拘謹臉紅的青壯家丁,床幔拉下,風吹屋動。

黃昏,一個從九品小官雙手捧著一個木盒,遞到韋夫人面前。韋夫人打開一看,黃金鳳釵,寶光四溢,露出滿意的笑容,重重點了一下頭。

中夜,韋夫人與陶直相擁,激烈交談。窗外,韋庸雙拳緊握。

第七幅圖影與在韋庸頭頂看到的相似,但並不是一天。

李清閑停止觀命望氣。

酒樓之中,六家人其樂融融。

李清閑不想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不知道這六家十二口能交織出多少錦瑟蕭笛、啪聲夜唱。

於平看李清閑面色不善,也不敢問,默默吃著小魚幹。

許久之後,遞給李清閑一條。

李清閑搖搖頭,道:“韓哥,靠岸吧。”

烏篷船靠岸,韓安博囑咐一個人探查葉寒,而後三人在夜色中上了馬車。

“怎麽樣了?”韓安博興致勃勃問。

“很復雜,我要好好考慮考慮。”李清閑道。

韓安博似是漫不經心道:“我以前跟隨過命術師,這些命術師聊天的時候也不避諱我,經常說一些命術過程中的問題。其中談的最多的,就是命術太過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度無法把握。”

“他們是怎麽解決的?”

“解決不了。他們說,命因已種,命果必落。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弱或加強命果。只有極少數的人,通過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改變命因。也有一些命術師認為,改他人因果難,改自己因果易。”

李清閑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這一夜,李清閑睡得很不安穩。

睜眼一看,天大亮。

李清閑迷迷糊糊起身,呆坐。

鄭輝不在,沒人叫自己起床了。

難道以後這個任務歸自己了?

自己都起不來,怎麽叫別人起?

不一會兒,韓安博與於平走進來,韓安博端著粥,於平碗裏放著玉米面餅和鹹菜。

“起來了?先吃飯。”韓安博笑呵呵道。

“謝謝。”李清閑起身。

“都是自家兄弟,謝什麽。”韓安博笑道。

“對,不用謝,你經常帶點心就行。”於平認真道。

李清閑懶得理於平,吃著早飯,吃了一點放下。

“什麽時候動手?”韓安博問。

李清閑沒答話,心想昨天忘記了,有時間一定記得好好看看他的命格。

李清閑洗把臉,沖了個澡,回到甲九房。拿出筆墨紙硯,擺在桌子上。

“於平,你幫我買點東西,韓哥,你幫我做更重要的事。”

“好!”韓安博眼睛一亮,起身走過來。

於平好奇地跟著看。

李清閑一邊寫著狗爬的字,一邊道:“羊血兩大碗,符紙六大張,朱砂二兩,青布三尺,新狼毫筆兩支,少許草木灰……”

寫完後,李清閑將紙遞給於平,於平眉頭皺成一團,認真認字。

李清閑又道:“韓哥,另外幾件東西,我估計你能拿到。”

“什麽?”

“韋夫人的頭發,陶直的鞋底土,百多只死螞蟻,白馬蹄下土,最好是兩人之一騎過。”李清閑盯著韓安博的雙眼。

於平一臉好奇,韓安博卻面色平靜。

韓安博沉思半晌,道:“蹄下土和螞蟻好辦。鞋底土的話,找人弄臟陶直的鞋,他必會讓人清洗,順勢取土。至於韋夫人的頭發,原本難辦,但她今日生辰,必外出采買,我昨天一直派人盯著她,在人多的地方擦身而過便可揪下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