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敬你（第5/6頁）

電梯門即將關上，鐘傾城從越來越狹窄的縫裏看他嘴巴一張一合，他那麽熱切，但即便這樣，他也沒有想要手指扒開電梯門硬闖進來。

這也是國產劇後遺症之一吧，畢竟女性群像劇裏，女主們總是肝膽相照，一方恨不能給另一方當媽。

於是她看到自己又摁下開門鍵，電梯門重新往兩邊退去，她問他說：“你昨天跟你那個大哥說了什麽？”

羅曼眼前一黑，需要閉上眼睛緩一緩才能站得穩。

她還記得是他挨了兩腳踢，然後成功勸走了那個墨鏡男。

羅曼心情復雜地按響門鈴，看到陳凱西歡天喜地地出來迎接，看她的眼神跟看財神爺一樣熱烈和虔誠：“羅曼，我想跟你聊聊我的商業計劃。”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說：“我跟他說，沙發上那個男的，我好像在報紙電視上見過。他也有點怕，就走了。我也沒騙人嘛，誰讓大哥他平時不看娛樂新聞。”

羅曼抿緊了嘴巴。良久，她說：“好的。謝謝Co姐。”

他解釋完了，鐘傾城始終不說話，臉上只掛著冷冷的笑容，但手指一直摁著電梯門。

她緩了緩情緒，說：“羅曼，你也30了，要給自己做打算。好好賺錢，買套房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虔誠地看向她，似乎是等一個明示，終於，鐘傾城說：“那你跟我上去，把我家裏地拖了吧，昨天被你們搞得亂七八糟的。”

“羅曼，我們就是個屁，觀眾也是個屁。別想著什麽教育觀眾、留下作品，那都是騙年輕人的。你去看看那些功成名就的導演們，哪個不是卯著勁上綜藝拍爛片掙錢呢？你上趕著當炮灰幹什麽？”

他激動地鞠了一躬：“謝謝姐姐。我叫林寧。”

“我跟劇組請了假，在老家呆了一個月，我想明白了，那些東西全他媽是假的，只有我媽，是真的沒了。”

三天後，羅曼正盯著手機發呆，關於那天晚上的八卦，她漏了一段沒有告訴陳凱西：

“但有意思嗎？觀眾看不到、投資方賠錢、整個團隊包括導演在內，一個個窮得響叮當。我30歲的時候，家裏人突然喊我回去，我說我在青海跟組。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媽已經沒了。我爸把我喊出去，我以為他要劈頭蓋臉罵我，但他遞給我一張房產證，說我媽死前唯一放心不下就是我，說我又沒有收入又不結婚以後怎麽辦呢……所以攢錢替我在老家買了一套小房子。”

在最緊張的時候，她告訴周慕孫，如果半小時後給自己打電話打不通，就報警。後來她就忘了這事了。她看周慕孫回了個問號，想這人大概以為是無聊的惡作劇吧。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有理想、懂藝術嗎？我也是正兒八經導演系畢業的，我做的前三部電影，豆瓣上條目一個都搜不到，全是你這輩子都不敢碰的題材。我從場務做起，不拿工資，給我發飯給我個地方睡覺就行，我入行的前五年，就是這麽過來的。羅曼你捫心自問，你做得到我這樣嗎？！”

直到她帶著鐘傾城重新坐上江涯的車，準備駛出小區的時候，司機突然“嚯”了一聲，他指了指前方，說這小區居然有賓利。兩輛車交錯而過的時候，羅曼看到了趴在保安室門口交涉的周慕孫。

制片人順著她的話說下去：“你知道錢不好掙就好。這個項目很多人等著接手的。羅曼，我是看你出稿快配合度高才想著你的，我不能這麽永無止境地跟你拉扯這些問題。你要追求自我表達，沒問題，你自己出錢去開項目，不要霍霍我們的時間成本。”

她這才想起來點開對話框，發現周慕孫給她打過3次電話。

羅曼心情欠佳，忍不住回嘴道：“那一個從來沒上過班的主婦突然要搞事業——除了微商團隊誰會要她啊？不能為了爽不講基本邏輯吧——錢要是那麽好掙，那誰還去傍大款？”

她想下車跟他解釋，但這是在江涯的車上。

來陳凱西家的路上，她還在聆聽制片人的訓話。那頭語氣很激烈地問她：“羅曼，女二不離婚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她支棱起來搞事業了，你寫她當微商被騙光錢算怎麽回事？”

她只能發微信說抱歉，之前有點緊急狀況沒看手機，已經沒事了。你早點休息吧。

但她心裏在竊喜，至少她成功地轉移了陳凱西的注意力。

隔了很久，周慕孫才回過來一個“好”字。

羅曼煩得不行，索性閉上眼睛。

她想再發一句“謝謝”，發現他已經把她拉黑了。

“你說，鐘傾城……不會真的跟江涯好上吧？”

羅曼沉浸在悵然若失的情緒裏，突然，微信對話框裏跳出來陳凱西的消息，是一個b站的鏈接，羅曼點進去，是一個“如何制作家燒黃魚年糕”的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