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忠不孝不悌!

扶蘇等人看向嬴政,紛紛叩首道:“兒臣不敢。”

嬴政拂袖,不置可否道:“不敢?你們有什麽不敢的?還有你們不敢的?”

扶蘇等人面色一白。

扶蘇從沒有過的沉郁,淚水已溢滿了眼眶,拱手道:“父皇,兒臣知錯,兒臣不敢妄加讓父皇諒解,只是兒臣近年來,實在是深感壓力,兒臣想將心中積壓之事向父皇吐露。”

“兒臣這些年活得好痛苦。”

扶蘇伏地。

嬴政淡漠的看著扶蘇,頷首道:“說。”

扶蘇木然的點點頭,眼角已沒有了淚水,直如一尊木雕,沉聲道:“父皇,兒臣實乃不孝不忠不悌之人。”

“身為人子,無法為父皇排憂解難,反而是一次次給父皇帶來震怒傷痛。”

“兒臣也缺乏明斷是非的能力,多次闖出禍事,最終都是父皇來替兒臣收拾,兒臣已年過三旬,早就過了而立之年,卻無半點‘立’象,依舊如繈褓嬰兒一般,需要父皇耳提面命,而無半點擔當,更無半點自己的決斷。”

“還多次惹怒父皇,跟父皇作對,兒臣實在妄為人子。”

“長子者何,家族部族之第一梁柱也。”

“而扶蘇,非但沒有為父皇分憂解愁,反倒使父皇雪上加霜,更是讓父皇迅速衰老,而在父皇最為憂心的時刻,自己這個長子,也並未為父皇做到半點分擔,甚至還一而再的讓父皇擔憂。”

“如此長子,人何以堪?”

“此乃不孝。”

“為人臣,兒臣不忠。”

“兒臣得父皇器重,任命為儲君。”

“然兒臣深刻知曉,兒臣之才能,並不能勝任儲君之位。”

“在儲君之位,是戰戰兢兢,唯恐做事不妥,引起父皇不滿,害的儲君之位旁落,所做任何事,都沒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切都只顧著不出事,萬事求穩,失去了為人臣的鋒芒,而兒臣生性剛烈,不懂變通,每每都與很多朝臣爭出各種不合,最終都是父皇在暗中斡旋,替兒臣排憂解難。”

“身為人臣,卻讓君主排憂,實是妄為人臣。”

“兒臣這些年,為人臣,卻並不為人臣之事,多次一意孤行,自以為有些才能,便沾沾自喜。”

“多次違抗律令,也多次忤逆君主。”

“為人臣,不忠也。”

“身為長兄,扶蘇同樣不稱職。”

“孔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

“而扶蘇顯然都沒做到。”

“身為長兄,本該作為弟弟妹妹之榜樣,然扶蘇卻毫無半點兄長模樣。”

“才能不佳,天賦不夠,堅毅不足,洞察決斷,同樣大有劣勢,而且對弟弟妹妹關照不夠,甚至讓其余弟、妹對我這兄長生出了戒備以及提防之心,為人兄,已是十分的失敗了。”

“父皇昨日問過兒臣。”

“少弟胡亥之心思,兒臣當真不知?”

“兒臣知曉。”

“而且很早便察覺了。”

“甚至私下也曾有意防備過。”

“不僅是對胡亥,對於其他弟弟,同樣生出過戒備。”

“就如當年開國時,朝堂廷議,議論分封跟郡縣,兒臣當時固執的認同‘郡縣’,便是自以為兄長,將天下視為自己的私產,不許他人染指,全然沒有考慮過諸弟的生存。”

“兒臣之狹隘之自私,實讓兒臣每每羞愧。”

“而二弟高、三弟將閭等兄弟,之所以在之前那麽著急,想要去獲得爵位,便是擔心日後,因無爵之事,遭到兒臣傷害,兄弟之間互相提防、防備到如此地步,實是世間罕見,也是歷來大秦王室、皇室不曾有的。”

“然這都因扶蘇的不悌。”

“若是扶蘇這兄長當真稱職,又豈會讓諸多弟兄猜疑?乃至是驚惶不安?”

“若是扶蘇這兄長才具足以服人,胡亥又豈會生出異心?”

“趙高等人又豈敢生出野心?”

“正是因為扶蘇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為人兄,不悌;這才導致了大秦目下之局面。”

“對於胡亥,兒臣並無怨念。”

“唯有滿心慚愧。”

“如今父皇執意賜死胡亥。”

“兒臣心中是大為的震恐跟驚懼。”

“胡亥固然有錯,但扶蘇的錯,又豈能少了?”

“兒臣不敢奢求父皇諒解,唯願父皇在問罪胡亥之時,能將扶蘇一並治罪。”

“不然兒臣恐永世不安。”

“兒臣知曉,此番言語,已是大為不敬。”

“然這的確都是兒臣真心實意之言語,也是兒臣積壓心頭多年的話,如今趁著父皇及諸多弟、妹皆在,便將心中想法一並吐露,只希望父皇跟諸弟、妹能諒解。”

說完。

扶蘇將頭頂的遠遊冠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