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我李斯……終活成了鼠輩!(第2/3頁)

“譬如,當年用李信為大將滅楚,這明顯是一次錯失,而你李斯便沒有附和,當年軟禁太後,滅趙後還默許趙高屠戮朕昔年在邯鄲的所有仇怨之家。”

“此外還有種種。”

“你李斯都沒有附和過。”

“你李斯真正的反對,只有那一次諫逐客書。”

“而那時的你僅是鹹陽的一名河渠令,未曾登上朝堂,更未進入中樞,僅僅是想借此留在秦國。”

“君臣如此一致,夫復何言?”

“臣……臣……”李斯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嬴政走到李斯跟前,望著這位灰白須發,全身精瘦的老人,長長的嘆氣一聲。

他轉過身,朝著帝座走去。

口中輕聲道:“李斯,你可知朕為何會不喜你?”

“臣……臣不知。”李斯顫巍道。

嬴政坐回到自己的帝座,目光睥睨的掃向下方,淡漠道:“因為你有時候讓朕很失望。”

“是臣無能。”李斯道。

嬴政搖頭:“你李斯何時無能過?若是大秦的丞相都是無能之人,那天下又有多少有能之人?你李斯從不缺乏才能,更不缺乏審時度勢的銳利,不然你又豈能坐上帝國首相的高位,而臻於人臣極致,而你李斯也從來沒有辜負這一高位。”

“你李斯並非屍位素餐的人。”

“在朝在位,也都盡職了,盡心了。”

“天下是有目共睹。”

“但你有一點,過去三十幾年,甚至更久,始終未曾變過。”

“敢問陛下,那是什麽?”李斯一臉疑惑。

嬴政淡漠道:“你可還記得自己早年自嘲時自比的話。”

李斯愣了一下。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他沉聲道:“臣記得。”

“年少時,臣為郡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絜,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

“當時臣便言:‘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後續臣便辭官,師從荀子去了。”

提到往昔。

李斯也面露慨然。

一晃已四五十年過去了。

他也從當時的少年,變成了一古稀老人。

時光荏苒,不禁唏噓。

隨即。

李斯眉頭一皺。

他不知陛下為何會提及這事?

他狐疑的看向始皇,只見嬴政一臉平靜的望著,似在等著李斯的回答。

好似在用李斯當年自己說的話,來試探君臣是否真如此契合。

想到這。

李斯的心咯噔一下。

眼中更是流露出濃濃的驚慌跟不安。

若是自己說出的話跟陛下所想不同,那便證明自己過去的確在故意謹慎從事,也一直擅長揣度陛下心思,這若是讓陛下當真,自己恐將大難臨頭。

但這次不同以往。

陛下並未透露出任何信息。

只是讓他自訴了這段過往經歷,讓他再以現在的情況去揣度。

沒有任何可提醒的,更沒有任何能揣度的。

因為從始至終都只跟自己有關。

通過自己過往所說的事,來揣度始皇現在的想法,這根本就做不到。

李斯一臉苦澀。

臉頰此刻更是又紅又燙,心頭更是突突亂跳。

他說不出。

更不敢說出去。

心中更是害怕的厲害。

一旦說出去,跟陛下心思不合,那自己就完了,但不說,同樣是已回答了。

李斯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見狀。

嬴政冷漠道:“李斯,你現在不知朕想法如何?”

“臣不敢揣摩。”李斯顫聲道。

嬴政冷笑道:“你不用揣摩朕的,你就說說你自身的,這麽多年過去,總歸是別有一番滋味,朕現在就想聽你的想法。”

李斯已唇幹舌燥。

在幾番思索後,無力的垂下了頭。

“臣現在只腦海空空。”

“請陛下降罪。”

“你自己說過的話,朕又豈能治罪?你又何罪之有?”嬴政道。

李斯悶聲不語。

他也實在是不敢再開口了。

從來沒有那一刻,讓李斯感到這麽絕望、這麽無助、這麽無力。

毫無任何掙紮的機會。

嬴政搖搖頭,輕嘆一聲,緩緩道:“這就是朕不喜你的地方,你的確是斡旋之心太重,一己之心太過了。”

“臣有罪。”李斯面如死灰,毫無辯白之心。

嬴政靜了靜神,望著下方李斯,冷聲道:“廁中鼠,倉中鼠,終究都只是老鼠啊。”

聞言。

李斯整個人一怔。

眼中露出一抹恍然跟苦澀。

“廁中鼠也好,倉中鼠也罷,盯著的只是那一口吃食,但也只有那一口吃食,而你李斯這些年跟這些老鼠有何區別?從魏國小吏到大秦丞相,也同樣只盯著了一樣東西,你的眼裏而今也只剩下這一樣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