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急,讓商賈歇一會!

見馮棟低頭,其他人面露慍色。

馮棟低垂著頭,沒有理會四周的目光。

他很清楚。

他們掙紮不了的。

沒有鹽池、鐵礦,他們這些鹽商、鐵商,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只能任由官府拿捏。

眼下官府的確缺少鹽鐵,但這‘鐘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鹽鐵被私藏,一直都以鹽鐵沉水的態度在對待他們,但以此人之足智,又豈會猜不到鹽鐵可能被私藏?

之所以不提,要麽是不屑提,要麽是另有算計。

在他看來,多半是後者。

馮棟是看出來了,他們就是鐘先生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其宰割,別想著去反抗,反抗的越激烈,最終遭受的打壓只會更重,前面若是直接將鐘先生所說應下,也不會有後續‘安全檢查’一出。

他累了。

也不想再捏著鼻子任人羞辱了。

而且他有種預感,在場的人,並非都能活著離開。

終究要有人被留下。

一旁。

馮振神色微急。

馮棟看了馮振一眼,木然的搖了搖頭。

馮振一愣。

嘆氣一聲,沒有了後續。

在一陣騷亂之後,其他商賈也低了頭。

嵇恒輕笑一聲,淡淡道:“諸位家長對我所說已無異議?”

馮棟拱手道:“願遵先生所言。”

嵇恒微微頷首,面色一正,肅然道:“既然你們願意執行,那有些事也該說清楚了。”

“說吧。”

“這次各家是誰在負責船只調度?”

一語落下。

下方商賈臉色陡變。

眾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惶,卻無一人敢言語。

嵇恒冷笑道:“怎麽?不願說?”

“還是你們都有參與?”

“但據我這段時間打聽到的消息,這次鹽鐵的運送,經手的人並不多,你們各族中也只有少數人知情。”

“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嵇恒目光冷冽的掃視下方,目光所至,眾商賈竟皆垂首,無一人敢擡頭,與之對視。

場中氣氛無比壓抑。

良久。

堂內都無人開口。

嵇恒道:“此事就這麽見不得光嗎?”

程鄭硬著頭皮,拱手道:“鐘先生說笑了,我們行得端站得直,自不存在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在場的都是各家家長,但經商每日處理的事駁雜,而鹽鐵之事又很早便定下了,因而一時實在沒想起。”

“還請鐘先生見諒。”

“所以具體是何人呢?”嵇恒不為所動,繼續問道:“你可以將有印象的族人都說一下,官府現在有的是時間,可以一個個請過來。”

“這……”程鄭一時語塞。

他偏過頭,焦急的看向其他人,想讓其他人幫著開口,但其他人哪敢去觸這個眉頭?全都低垂著頭,全然沒有開口的想法。

程鄭眼中露出一抹惱怒。

最終。

他也只能咬著牙道:“老朽年事已高,記性不是很好,一時實在記不起,還請鐘先生多給一些時間。”

嵇恒笑了笑,擺擺手道:“無妨,年齡上去,記性的確是會衰退,對族中的人也的確可能記不太清,不過這段時間官府對程氏有過一番調查,加之鹽鐵之事經手的人很少,官府還是擬了份名冊。”

“程家長可以慢慢看。”

說著。

嵇恒擡了擡手。

當即就有小吏將一份竹簡送了過去。

程鄭下意識伸出手,在指尖觸到竹簡時,又連忙縮了回來,一臉驚疑不定,他擡起頭看向嵇恒,神色漸漸變得焦躁不安。

嵇恒將面具向上挪了挪,讓面具更為貼臉,繼續道:“其他家長也不用焦慮擔心,你們族中的情況,官府也都有了解,若是諸位也記不起,官府也可以提供相應的名冊。”

“只是諸位還有誰記不住?”

眾商賈沉默。

馮棟猶豫了一會,開口道:“不知鐘先生問清這些是作何?”

嵇恒道:“自然是抓人。”

“天下出現這麽大狀況,他們作為知情者,卻對此毫無防範,以至數百人喪命,此等罪責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推脫的。”

“情不可容。”

“法更不能容忍!”

馮棟深吸口氣,咬牙道:“但鹽鐵運行之事早早便確認,或負責此事的人的確對此知情不多,直接對其定罪,是否有些過於武斷了?”

嵇恒漠然道:“既然負責這件事,就理應要承擔責任。”

“若出了事,都說自己不知情,然後把責任推卸的一幹二凈,那沉船之事豈非永無止歇之時?那誰又對死去的人負責呢?”

“人死可是不能復生的。”

“但世間難免有意外發生,過於執著讓人去擔責,未免有些過於苛責了。”馮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