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板蕩識忠臣,國危思良將!

四周靜謐。

扶蘇等人竟皆沉默。

對於秦人的發跡,他們其實了解不多,但經過嵇恒的抽絲剝繭,也深刻體會到秦人發跡的不易。

嵇恒將相關資料記下。

秦國立國之前,史料很是匱乏。

而立國後,秦國已有專門的史官記錄,不過亦如周人有意遮掩商人的信息一般,秦人的史官也淡化了周人的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周平王給秦國開的空頭支票十分誘人。

那可是周人的發家之地,宗周。

那裏也擁有著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生產技術。

而這一切,隨著周平王一句輕飄飄的稱諾,就盡數拱手讓給了秦人,雖然當時宗周的確為戎人占據,但宗周的周人一直在奮力反抗,周平王卻是連最擁護周朝的周人也直接拋棄了。

當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

秦人在西陲時,幾乎還處於半遊牧半農耕的狀態,等到日後奪回宗周舊地,借著宗周留存的生產技術,才正式轉為農耕國家,也自此開始了真正的大秦風雲。

這一切都拜周平王所賜。

想到這。

嵇恒腦海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奮鬥,當時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

秦襄公剛繼位時,可謂內外交困,不僅被西戎連敗,還被周人不斷排斥,他當時恐根本都想不到,自己一個小小的西陲大夫,怎麽就成了後來橫掃六國的虎狼之秦的開國之君。

扶蘇微微蹙眉。

他在心中暗暗沉思著。

他在聽完嵇恒的話後,想起了《鄭武夫人規孺子》的幾句話。

“吾君陷於大難之中,處於衛三年。”

“不見其邦,亦不見其室。”

“如毋有良臣,三年無君。”

“邦家亂矣。”

申侯犬戎之亂後,拱衛周王室的鄭國國君,鄭桓公遭遇了一場大難,為犬戎所殺,而鄭武公在鄭桓公死後,並沒能立即回國繼位,而是在衛國羈留了三年,當時的衛國國君衛武公是堅定的周平王擁護者。

這就不難得出,鄭武公當年恐是受到了威脅,以至最終倒向了周平王。

周王室的拱衛勢力一直是鄭國跟虢國,隨著鄭國倒戈,本為正統的周攜王,直接斷了一臂,再難抗衡周平王。

鄭武羈衛或許只是當時的冰山一角。

在周攜王跟周平王並立的二王當空的幾十年,天下恐經過了一系列驚心動魄殘酷血腥的政治博弈,最終周平王笑到了最後,贏得了所有諸侯的認同,並斬殺了代表正統的周攜王,但也直接導致周王室威望盡喪。

在這場政治博弈中,秦人無疑獲利頗多。

不僅位列了諸侯,還得到了承諾,只要秦人能夠驅逐西戎,那麽被西戎占據的岐山,豐水之地便歸秦人所有。

不管最終歷史的真相如何,秦人近三百年鑄灑的血與淚,終於換來了中原王朝的承認,也正式作為一個新興的諸侯國登上了歷史舞台。

回溯著秦人建國的過往。

扶蘇不禁喟然一嘆,大秦建國實屬不易。

在經歷了斷姓絕祀後,被徹底阻隔於中原之外,秦人並未就此放棄,一直在嘗試回到中原,而在幾近波折,甚至是幾次遭遇算計後,終於在周王室威望盡衰時抓住了機會,重新回到了天下人的視野。

扶蘇起身,朝翟尤行了一禮,躬身道:“多謝先生替我等補齊史料。”

“伯秦拜謝。”

翟尤起身,還禮道:“上吏言重了,我翟氏本為宗室之後,而今朝廷有心勘錄秦史,我自當傾囊相授,不過我翟氏知曉的東西並不多,等到襄公建國後,國都遷到了汧邑,我翟氏並未跟隨過去,因而對後續之事了解甚少。”

“也實不敢再開口,還請上吏恕罪。”

“無妨。”扶蘇笑道:“先生所講,對我等修補史料很有作用,豈敢再貪圖更多?”

隨即。

扶蘇頓了一下,突然道:“不知先生對大秦眼下是何看法?”

一語落下。

翟尤整個人一愣。

他面露一抹難色,道:“大秦眼下如何,我一鄉野之人,哪知道這麽多。”

“上吏還是莫要取笑我。”

扶蘇面色肅然,絲毫沒說笑模樣,拱手道:“我是真心求問,從鹹陽一路過來,我沿途也看到了不少,也聽到了不少,大秦目下地方過的很是貧瘠,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潦倒,你乃嬴姓後人,也是大秦宗室旁支,理應對我等說些實話。”

“我們也需深入了解地方。”

翟尤面露凝色。

他狐疑的看了扶蘇等人幾眼,沉吟道:“你們不是丞相府下勘錄史料的嗎?為何要問地方的事?”

扶蘇面色如常,緩緩道:“大秦立國已有九年,新政推行也有數年了,朝廷卻也想知曉新政下,底層民眾的生活情況,我等雖主要負責勘錄史料,其實也有暗訪地方實情的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