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見事貴見缺!

金秋九月。

清風涼爽,高遠遼闊。

嵇恒宅在院中,一個月時間,他很有閑情的,去造了把躺椅,眼下剛吃過午飯,草草收拾一番,就持著一柄竹扇,在樹蔭下悠閑的休憩著。

院中驕陽似火,他卻很是恬靜。

這時。

屋舍外響起一陣細索腳步聲。

並未經過嵇恒同意,虛掩的屋門就被推開。

兩名男子大步邁進。

正是前段時間被禁足的扶蘇,以及尾隨而至的胡亥。

見到嵇恒,扶蘇躬身一禮,十分客氣道:“扶蘇見過嵇恒先生,過去在獄中,並非有意隱瞞,望請先生莫要見怪。”

嵇恒揮了揮竹扇,驅趕著腳邊的蚊蟲,隨意道:“我只按自己規矩辦事,伯秦也好,長公子扶蘇也罷,與我而言,並無多少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次帶的酒可足夠。”

扶蘇微微點頭。

他朝身後一揮手,幾名士卒將四壺酒,擺在院中案幾上。

扶蘇這才道:“嵇先生的規矩,扶蘇是知曉的,這次正是奉命來還酒。”

嵇恒從躺椅上站起,將案上的酒壺隨手拿起,放置在身旁,而後重新躺了下去,好似扶蘇二人的到來,對他並無任何影響。

胡亥也躬身一禮,臉色略顯怪異,道:“嵇……先生,我非是什麽‘季公子’,而是大秦幼公子,胡亥。”

“見過先生。”

“你們的身份,我早知曉了。”嵇恒掃了扶蘇兄弟二人,指了指一旁陰涼下的竹席,淡淡道:“你們自己找位置坐吧,我就一懶散人,也不怎麽會接待,就這麽將就一下吧。”

“理應如此。”扶蘇再度一禮,去到席上坐下。

胡亥也跟著坐了過去,只是眼中頗為不解,疑惑道:“你怎麽猜到我身份的?我過去沒有表露過啊?”

他神色很是驚疑。

嵇恒沒有急著回答,從一旁取出一壺酒,將壺中酒倒入銅爵中,幾眨眼時間,他身前的銅爵就已斟滿,整個屋舍瞬間彌散出濃郁的酒香。

這時,嵇恒才把目光看了過去,淡淡一笑道:“過去的事,已不重要了,也無太多意義。”

“你若想聽,我可以講。”

“不過你們帶兩壺酒來,恐並非想聽這個。”

說著。

嵇恒汩汩大飲幾口。

銅爵中的美酒,肉眼可見的減少。

胡亥面色一滯。

他尷尬的看向扶蘇,卻是不敢再開口。

扶蘇這次本為獨自見嵇恒,只是他在知曉後,執意要跟著前來,但歸根結底,這次跟他並無太多幹系,因而是沒資格越俎代庖的,只得歉意的笑了笑。

不過看向嵇恒的眼神也頗為幽怨。

在他看來,也就順口回幾句的事,何必要這麽斤斤計較?

扶蘇笑道:“扶蘇這次前來,的確有很多事請教,但幼弟所問,也是我心中疑惑,嵇先生但講無妨。”

扶蘇回答的從容而體面。

嵇恒自無不可,緩緩道:“秦改制天下,但一些東西還是沿襲了下來,伯仲叔季,便在其中,季為幼,伯為長,如此輕易就能拿到酒,族中定有高爵之人,至少有人位列‘侯’,加上你自稱‘伯秦’,‘秦’乃國字,關中唯公室才有資格用。”

“大秦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

“你們身份自呼之欲出。”

聞言。

扶蘇露出一抹苦笑。

伯秦二字是天下一統前,他為自己出入地方取得,既表排行又藏姓氏,只是隨著天下一統,這個名字已然不合時宜了。

扶蘇道:“多謝先生解惑。”

隨即,扶蘇端正身子,緩緩道:“嵇先生,我此次前來,是想請教治國之法。”

“治國?”嵇恒眉頭一皺,搖了搖頭,道:“那你可以回去了。”

“為何?”扶蘇一愣。

“我一庸人,不會治國。”嵇恒道。

胡亥這時急聲道:“嵇恒,你之前不是說的頭頭是道嗎?為何現在又說自己不會了?”

“你這是何意?”

嵇恒沒有理會,押了一口酒,冷聲道:“見事貴見缺。”

“我一鄉野之人,哪懂什麽國家大政?”

“我也治不了!”

扶蘇目光微動,在心中咀嚼著‘見事貴見缺’,陡然想起父皇所說的‘大政小改’。

他作揖道:“是扶蘇好高騖遠了。”

“但求先生出手救國。”

嵇恒繼續搖了搖頭,道:“就治國政道而言,大秦一直在推行,天下錢幣改制,民眾遷徙互補,人口登錄,田稅徭役等一體盤整,這些要害之事是隨口就能解決的嗎?”

“你對天下之事理解太淺。”

“張口就是‘治國’‘救國’,卻根本不知事務具體情況。”

“如此目空一切,何須向我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