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厚顏無恥!

獄中。

見扶蘇親至,胡亥面色微沉,作揖道:“胡亥見過兄長。”

“你怨我了?”扶蘇道。

胡亥哼了一聲,倔強道:“不敢。”

扶蘇輕嘆一聲,緩緩道:“這次的事,的確是我錯了,兄長向你道歉。”

說完。

扶蘇端正的朝胡亥行了一禮。

胡亥臉色微變。

他的確心中有不爽,卻也不敢受這禮,連忙側身去到一旁。

扶蘇道:“我本無心偷聽,只是嵇恒所言句句關乎大秦國勢,又句句鞭辟入裏,落在我這迂腐之耳,卻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我一時心癢難耐,便留下駐足偷聽了。”

“兄長我非是聰慧之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愚笨。”

“過去更是與儒生親近,誤了歧途,幸得嵇恒引導,才漸漸明悟了些是非道理,也才從過去的迂腐守舊中走出。”

“也正因為此。”

“兄長我愈發感到自身不足。”

“尤其是對天下大勢、大秦政道、治國理念等方面,更是欠缺的厲害,正如嵇恒所講,父皇身體日漸疲敝,我等為父皇子嗣,又豈能再像過去一般,肆意妄為,自以為是?”

“我身為長兄,更不敢胡鬧了!”

“然我目下能力不足,過去又耗費太多時間在儒學之上,以至是非不分、道理不明,甚至還頻繁惹怒父皇。”

“而今雖是失悔痛心,但也難以挽回損耗時光。”

“嵇恒是大才之人,對天下形勢有清晰的認知和看法,這些正是我欠缺的,故我才一次次選擇偷聽,為的就是彌補過去幾十年的荒廢,想重新迎頭趕上,我已不求有功於社稷,但求不負於父皇期許,能為父皇分憂解難。”

“唯如此。”

“才能減輕心中的愧疚和自責。”

“只是我所為實在不妥,也的確是小人之舉。”

“若是因此傷害到幼弟。”

“為兄道歉。”

扶蘇再次躬身致歉。

這一次,胡亥沒有移步,承下了這歉禮。

胡亥面色陰沉,雖心中還有些不滿,卻也不好再發作,撇嘴道:“長兄快快起來吧,若是讓父皇知曉,定又要責罵我了,而今你偷聽之事,已為嵇恒知曉,現在他坐地起價,再想讓他講課,至少要兩壺酒了。”

扶蘇額首道:“嵇恒所講,高屋建瓴,兩壺酒也值得。”

胡亥狐疑的看了扶蘇幾眼,警惕道:“兄長,你這是何意?你莫非還想偷聽?”

扶蘇尷尬的笑了笑,道:“而今嵇恒已知曉隔墻有耳,他所講的內容,又都是我不足之處,固當還會來旁聽,若是幼弟願意引薦,為兄也願與嵇恒面對面交流。”

聞言。

胡亥臉色一黑。

他上下打量著扶蘇,仿佛是第一次認識。

他此前從未想過,大兄會這麽厚顏無恥,偷聽倒也罷了,在被揭穿之後,不僅不想收斂,還想更進一步。

這屬實欺人太甚!

扶蘇摸了摸鼻子,臉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自清楚自己所說有些過分。

只是事關天下脈絡梳理,他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就算為人詬病,也在所不惜。

天下疲敝,始皇身體日顯疲態,他必須要盡快成長,唯如此,才能替始皇分憂解難。

他已別無選擇。

扶蘇嘆氣道:“為兄知道這樣不對,但我現實在沒辦法。”

“嵇恒說的沒錯,大秦的天下並不穩固,父皇為帝國殫精竭慮,甚至是甘願背負罵名,為的就是想盡快消弭天下禍源,讓天下能盡快安定下來,凝聚華夏諸族,使大秦能立足萬世。”

“秦一天下!!!”

“我等已知曉此事,又豈敢停滯不前?”

“再則。”

“你或許不知。”

“我曾請父皇赦免嵇恒,但都為父皇拒絕了。”

“距嵇恒行刑,只有不到八天。”

“我不敢妄加揣測父皇的心思,更不敢輕斷父皇的想法,所以除非父皇突然變更想法,不然嵇恒多半都難逃一死。”

聞言。

胡亥心中一嘆。

他其實早已預料到了。

雖然誹謗秦政,就目前來看,並非什麽大事。

但嵇恒這連猜帶蒙的,知道太多東西了,父皇又豈能容他?

嵇恒是燕國貴族,父皇本就對燕國心有不滿,又豈會輕易赦免一個對秦充滿恨意的人?

他在獄中有些時日,多少對嵇恒有些了解。

此人無懼生死。

完全就一無法無天之徒。

在獄中尚且如此,若是放出去,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胡亥道:

“那就依兄長。”

“不過兄長只得隔墻旁聽。”

“可。”扶蘇點頭。

胡亥眉頭緊鎖,心中還是有些不快,就仿佛自己的東西,突然被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