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憶

秦黛黛怔怔地看著離她不過一丈遠的小岑望,原本走向他的腳步也不覺慢了下來。

他說,第二次。

無比冷靜,漠然的神色比起剛變小時更甚。

小岑望的記憶中,有文鶴。

甚至……他記起了文鶴就是當初折磨他的那個人。

當年的文鶴,“死”在了小岑望面前嗎?那倒在地上的文鶴又如何說?

秦黛黛的思緒雜亂無章,她想到那個可怖的夢境:手拿利刃的男子,將那個稚嫩的半大孩童鎖在牢籠中,一刀一刀地剮著他的肉,汲取著他的血。

還有前不久小岑望說“我不在意他們是生還是死”的冷漠神情。

他殺了文鶴?

“生祠倒了!”

“有人損毀了祠堂!”

生祠外,漸漸響起村民的尖叫聲,由遠及近,紛紛跑來。

小岑望仿佛什麽都聽不見,只定定地望著秦黛黛,察覺到她停下的腳步,他眼中微弱的光芒凝結,許久迷茫地喚她:“阿姊。”

秦黛黛回過神來,聽著外面的聲音,蹙了蹙眉,快步走到文鶴面前查看。

他已經斷了氣,屍身仍殘留著幾分溫熱,雙眼死不瞑目地睜著。

秦黛黛想到文清硯曾說,文鶴早已不能行走,口齒難言,轉而查看他的喉嚨與膝蓋,而後神色一震。

他的喉嚨被人剜去,膝蓋也曾受過臏刑。

秦黛黛嘗試將靈力注入他的肺腑,仍無濟於事。

文鶴徹底死透了。

她剛要將靈力收回,下瞬卻陡然察覺到什麽,重新注入一點靈力。

靈力在他已僵冷的筋脈中吃力卻順暢地遊移,最終到達丹田,還有……附著在丹田壁上的靈根。

只是,靈根是先天殘缺的。

“有人在裏面!”生祠外響起男子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是,是文鶴神醫!”

秦黛黛瞬間回神,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只望見一個村民站在廢墟外,滿臉驚懼地看著她與小岑望。

她不覺蹙眉,走到小岑望身前,擋住那些太過刺眼的視線。

很快數十村民飛快齊聚了過來。

“是他們殺了文神醫,毀了生祠!”

“上天保佑,要罰便罰這姊弟二人,與我們無關。”

“我方才便看見那個修士的弟弟往這邊走……”

“可那只是個孩子,怎會殺人?”

“孩子又怎麽了?我早便覺得那個弟弟不是什麽善類,便是修士的後人,能兩個月便長四五歲?說不定是什麽妖物邪祟……”

“夠了!”秦黛黛凝眉道,而後取出飛白劍。

眾人齊齊後退了丈余,有膽大的仍在說:“你,你要做什麽?毀了生祠還要殺人滅口?便,便不怕被天罰嗎?”

秦黛黛望向那人,一揮長劍,銀光乍現處,擋在牢籠旁的廢墟被劈開,露出牢籠中的森森白骨。

“這便是你們口中的神醫?你們日日叩拜的生祠?”少女的臉頰因著氣憤漲紅,質問擲地有聲。

頃刻間,人群鴉雀無聲,眾人滿面驚懼地望著那堆幼小的白骨。

不知多久,人群中傳來一聲長呼:“那,那是我家川兒的長命鎖?”

一名老婦人踉蹌著走了出來,在白骨堆中扒出一枚早已發黑的長命鎖,顫抖著翻過來,待看見北面篆刻的“川”字,突然跪地嚎啕大哭起來,哭聲悲愴。

一時之間,再無人做聲。

秦黛黛轉頭看向仍安靜站在原處的小岑望,對他伸出手:“阿望,我們回家。”

小岑望怔了怔,擡頭望著她,許久才將手放入她的掌心,卻並未如以往一般,用力地抓著她的手指。

人群中有人仍舊憤憤,卻再無人敢上前阻攔。

秦黛黛沒有禦劍,只是牽著岑望的手,迎著紛紛看過來的目光與竊竊私語,逆著仍不斷跑向生祠的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回了院落。

直到二人走進屋內,秦黛黛方才轉頭,小岑望已經主動地將手松了開來。

秦黛黛輕怔,垂眸看了他一會兒,又想到什麽轉身回到臥房,找出前段時日文清硯為她固定斷腿的兩片竹子。

上方除了竹子獨有的清香外,還帶著淡淡的幾不可察的草藥香氣。

和今日找到常安時,嗅到的那股氣味格外相似。

她做這一切時,小岑望便在外間靜靜地看著,臉色蒼白,神情帶著絲木然。

秦黛黛將竹子放好,走到他面前:“阿望,你有沒有話同我說?”

小岑望平靜地說:“生祠是我毀的。”

秦黛黛將他臉上已幹涸的血珠拭去:“我知道。”那股廢墟之上包裹的強大純凈的靈力,與他體內的金丹靈力如出一轍。

小岑望眼珠微動,許久垂下眼簾:“阿姊是不是認為,文鶴是我殺的?”

秦黛黛的手頓了下,並未隱瞞,她安靜地點頭:“阿望,最開始看見文鶴的屍體時,我的確這樣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