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9章 突破

其實張文卿和梁虎等人在一旁說什麽,趴在地上的三個人裏只有侯軍還清楚聽到。

李正和張建此刻已經處於一種難以描述的狀態中。

就好像與世隔絕了一樣,在倆人的世界裏只剩下三樣東西——覘孔、準星、目標。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但凡進行過長時間瞄準訓練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過這種感覺,一開始是班長要求你注意檢查覘孔、準星和靶心三者之間的瞄準境況,然後會告訴你,正確的檢查方法是通過眼球來調節自己的視野,讓覘孔、準星和靶心三者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這樣才會清晰感受到三者之間的正確平正關系。

從一開始,李正對自己能堅持多久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他覺得自己大約就是一個小時多點,可能在一個半小時左右會堅持不下去。

人畢竟是活的,是活物自然天性就存在好動的基因。

之所以狙擊手可以長期像蛇一樣蟄伏不動等待目標出現,那是靠意志去控制自己的欲望,達到完美的潛伏效果。

李正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個新兵蛋子而已。

只不過,在趴下的一刹那,他又注意到了身旁的張建,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張建朝李正這頭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僅僅是一眼而已,可是瞳孔中射出那種完全輕視的神采已經被李正捕捉到。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人有時候很奇怪,一丁點的外界刺激也許就會改編整個事件走向。

那種好勝的欲望突然沒由來地從內心深處如同噴湧而出的泉水一樣無法抑制地湧出來,一下子將李正淹沒掉。

行!

咱們走著瞧!

也許是李正冷峻而帶著漠視的表情同樣也刺激到了張建,反正倆人趴在地上的時候,幾乎同時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挑釁氣息。

這就如同非洲大草原上兩頭狹路相逢的雄獅,只要見面,相互對峙一會兒,不用多吭嘰半聲便會沖上去決出個勝負輸贏。

魏胖子是第一次掉彈殼的,然後是馬騰,之後剩下的幾人中楊輝算是堅持比較長的一位。

他入伍前是狂熱的軍迷,對於這種訓練早有耳聞,這次有機會親自嘗試,自然是雄心壯志抱著突破自我的想法去競爭的。

只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從書本上看到所有關於狙擊手的訓練方法,各種如何提高自己意志力,如何在潛伏中節省更多體力的技巧,在這裏統統沒用。

百聞不如一見。

不,是百看不如一練。

軍事技能就是這麽實在,來不得半分取巧,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沒有天賦,沒有超常的體能底子,任何理論都是絕對蒼白的。

這就是你看上一百本教你如何打中10環的軍事類書籍,不如你親自到靶場打上100發子彈來的更直觀更有效果。

平時一小時的據槍穩定訓練已經是極限,今天楊輝是在兩小時二十分鐘的時候暈倒的。

暈倒的原因很多,長時間的集中精神,繃緊神經保持一個姿勢確保彈殼不落地,外加今天毒辣的日頭和偏高的氣溫,在大汗淋漓之後又被曬幹,而你卻不能補水不能休息更不能去乘涼。

楊輝的體能沒有李正和張建優秀,他僅僅是想要挑戰自己,結果確實把自己挑戰贏了,卻進了醫務室。

李正和張建並不比楊輝好受多少。

但他倆比楊輝占優是倆人相互在暗自比試。

如果李正或者張建倆人中只要有一人彈殼落地,另一人絕對不超過十分鐘也會自動退出。

只是,李正沒看到張建起身,而張建也沒聽見李正槍口上的彈殼落地聲音。

倆人就這麽相互咬牙堅持著。

到了最後,李正也好,張建也罷,其實都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中——

他們的身體仿佛已經進入了冬眠,大腦也出於一種迷離的狀態,視野中,覘孔、準星、靶心的小白點,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在這種略帶魔幻的來回反復中不斷更叠,一次又一次。

世界仿佛已經遠去,由於要保持高度的穩定和精神擊中,大腦將血液集中在有限的幾個器官和部位上,例如雙手、雙眼,其余就是保證大腦供血,而其余的位置統統進入一種待機狀態。

這種感覺相當的奇妙,李正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進入了虛空,遊離在現實和虛幻之間。

他好像聽見了周圍有人在說話,卻又仿佛潛在水底聽岸上聲音一樣根本聽不清。

楊輝被擡走的時候到處亂作一團,叫聲吼聲一片,可傳入他的耳朵裏確實模模糊糊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像隔著毛玻璃看人,怎麽都看不清。

張建呢?

他想去看看張建的情況,突然卻有個聲音告誡自己——“不要動!一動彈殼就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