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恃寵而驕”

“什麽?交易?”顏喻是怎麽都沒想到林痕竟然會有這種反應。

林痕抿唇不答,只一雙眸子黑得徹底,他問:“你會去找別人嗎?”

顏喻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林痕的問題是什麽意思。

他當然不會去找別人。

府中有很多男寵不假,但那些他一個都沒碰過,一是中了浮華枕,他本就不能人事,再者,他不是斷袖,招男寵入府也只是權益之計。

當時護佑江因兩年,他通過雷霆手段暫且維持住了朝廷表面的安定,外患一除,內憂便是重中之重。

而恰恰好,他顏喻就是朝堂內裏最大的憂患,那些大臣一邊仰仗他的手段來穩住朝廷局面,一邊又揣度他會不會哪天就把江因殺了自己上位。

朝中各懷心思,民間流言四起,眼看情況愈演愈烈,他沒辦法,只能選擇收男寵入府,告訴世人他是個斷袖,他沉迷於聲色犬馬,不會有後代,更沒心思去肖想那把龍椅。

後來流言逐漸消弭,他就將事情交給容遲,讓人時不時把府中的面首換一換,以維持他沉迷聲色的人設。

林痕會誤解,一點兒也不奇怪,反倒是說明容遲事情做得還不錯。

至於林痕,一個男寵而已,沒有知道真相的必要,於是他反問:“你說呢?你不願意,多的是人上趕著。”

林痕的手心攥得更緊,嗓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他喘不過氣,他張了張嘴,問:“你能不找別人嗎?”

“哈?”顏喻好像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冷笑一聲就沉了臉色,他掐住林痕的下巴,看對方因為禁不住突然的疼痛皺了下眉,“林痕,本官對你已經很寬容了,恃寵而驕也要有個度,再得寸進尺就不討人喜歡了,明白嗎?”

林痕垂著眼睛不說話,瞳仁黑得過分,僅有的光點仿若也蒙了層灰。

陰雲蔽日,無聲無息,卻在醞釀一場淋漓的風暴。

顏喻說了又覺得沒必要,松開手:“行了,今天的事我不計較,把東西放下回客房吧。”

顏喻扯了袖子往外間走。

“我戴。”林痕爆發出這樣兩個字,很沉的音色,的確很像久陰天氣中醞釀而出的風暴,看似沉悶,實則摧枯拉朽。

顏喻默默點評完,轉瞬又覺得林痕腦子有毛病。

一個增加情趣的小玩意兒而已,也不知道林痕腦子是怎麽發散的,激出這樣觸底反彈的情緒來。

莫名其妙。

林痕還在說:“大人,我戴,你能不能別找別人……我在的時候,都不要找……”說到後面,已然沒了底氣,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在無理取鬧,顏喻不可能會答應的。

顏喻的確沒料到他竟如此大言不慚,歪了下頭,有些疑惑地打量他。

林痕無地自容又不想退卻,緊握著拳頭,頂上顏喻的目光。

視線猶如實質,一寸寸遊戈,他快要不會呼吸了。

靜默太久了,久到他開始捫心自問憑什麽,顏喻高高在上,自己卻卑微如塵泥,顏喻只是施舍,自己卻動了心,抱著僭越的心思強求。

他根本就沒有資格。

“大人,我……”

“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話被打斷,林痕懵了一瞬,接著像是被巨石砸中,爆發地精神一震,不敢相信地看向顏喻:“真的嗎?”

聲音在壓抑不住地顫抖。

“算是吧,”顏喻看人眼中的光點被擦過一樣變得亮了些,像個饑腸轆轆突然看到肉的小狼崽子,還怪好哄,他想,慢悠悠道,“不過要看你表現,我若滿意,就一切都好商量。”

林痕鄭重點頭,表示明白,跟著顏喻進了裏間。

冰涼的觸感緊緊貼在脖頸脆弱的皮肉上,他閉了閉眼,靠近顏喻膝頭,任顏喻上鎖,攥住鑰匙。

他主動把另一端放在顏喻掌心。

鏈子在傳遞中發出細碎聲響,震得林痕心尖發顫。

他看著顏喻收緊掌心,攥住那抹銬住自己的金色。

他十分清楚,自己獻出去的不僅僅是能拴住他的鏈子,還有脖頸,只要顏喻收緊力道,他就會靠近、會窒息、會順從。

這樣很卑微,他知道,也願意,可說不清具體原因。

可能是因為那株心照不宣賞下的百年人參,可能是步入絕境崩潰後讓他宛若新生的那封書信,也可能是倉促準備的,那個包著平安扣與銅板的新年紅包。

再或者,是熾盛燈火、人影綽綽中,那聲簡單至極的“靠過來”。

……

那一晚,林痕很聽話,顏喻揉著人汗津津又帶著勒痕的脖子,說他很滿意。

——

步入三月,氣溫開始回暖,換下厚重的棉衣,身子都輕快不少。

連著忙了兩個月,顏喻終於閑了些,正好容遲這段時間時常抱怨無聊,顏喻就邀人在醉春樓相聚。

醉春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來這裏喝酒吃菜,這家酒菜味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設計精巧,能滿足客官的不同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