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從機場回別墅的路上有些堵車, 透過覆著暗色膜的車窗向外看,天空下起了小雪,薄薄的一層積雪落在柏油馬路上, 晶瑩剔透得有些反光, 很快又被駛過的車輛碾出一道道車輪印, 斑駁交錯。

這樣的雪天,讓裴時隱想起去年三月時, 傅思漓生日那晚,也下了一場雪。

那天一早, 他孤身一人從舊金山起飛, 下午卻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雪迫降在了匹茲堡機場。

也許是老天故意捉弄他, 航班全面癱瘓, 登機口外等候的旅客們叫苦不叠,哀嘆一片,紛紛痛罵著惡劣的天氣,不少人叫嚷著要改簽機票, 工作人員焦頭爛額地告知, 今晚美國的大多數機場的航班都受到影響,無法出行。

裴時隱只能放棄飛機,看了看腕表, 距離十二點還剩八個小時。

如果開車過去,一路不停,大約需要六七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應該能在今晚前趕到。

雪天路滑,他獨自從匹茲堡開車抵達紐約時, 已是夜裏十一點。

裴時隱對到她家的那條路線很熟悉,這三年裏, 他經常過來,只是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他有自己的高傲,既然當年她和他斷絕得那麽幹脆,那他就不會繼續死纏爛打不放手。

路上還有時間空余,裴時隱又轉道去她最喜歡的那家蛋糕店買了一塊蛋糕。

她喜歡的味道只剩下最後一塊,大概是他今天遇到唯一一件幸運的事。

只要轉交給應檀,就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圓過去,不被她知曉,畢竟過去幾年都是這樣的。

等到了她家樓下,看著公寓樓上那扇窗戶的燈光還暗著,裴時隱才終於有時間靠在椅背上小憩片刻,擡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短暫地緩解著長途駕駛帶來的疲倦,窗外的雪花很快在車窗上積出厚厚一層霜花。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聽見後方有車聲響起。

她大約是剛剛和朋友聚餐回到家樓下,白皙的臉頰緋紅一片,醉醺醺地靠在一個男孩身上,被扶下了跑車,姿態親昵。

那個男孩大概是想趁著她喝醉時偷親她,滿臉的躍躍欲試,畫面十分礙眼。

原本裴時隱沒想過出現在她面前,可看到這一幕,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打開車門下去。

男孩皺著眉,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對方的容貌過分俊美,手上的腕表也名貴至極,氣場凜然,顯然不是什麽普通人。

“你是誰?”

這個問題,裴時隱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朋友?還是青梅竹馬?他仿佛什麽身份都不是,也沒有資格阻止。

幸好,女孩在這時清醒了幾分,迷迷糊糊中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怔了怔,隨後跌跌撞撞地撲到了他的懷裏。

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麽又來了....”

聽見這話,裴時隱抱著她的動作僵了下,以為她發現了什麽。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臉頰,又移到他的唇角,試圖讓他的唇角彎一彎,嘟囔著道。

“你怎麽在夢裏都不能多笑笑,總板著一張臉....”

聞言,懸著的心驟然又放了下來。

她以為是在做夢,不過,當他是夢也好,第二天醒來時她就不會記得他來過。

也許她清醒時就不想看見他了。

見傅思漓顯然認識對方,且關系應當非比尋常,男孩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先離開。

而後不久,應檀也匆匆趕到,見到裴時隱在這裏,也就放心地把人交給了他,打車回家了。

她生日的最後一小時,是和他一起度過的。

傅思漓只以為一切都是夢,所以肆無忌憚地對他上下其手,一會兒摸摸他的臉,一會兒又親親他的嘴巴,把他當成人形玩具似的。

當初一聲不吭拉黑他的人是她,現在對他主動投懷送抱的人也是她。

親完他又罵他是混蛋,灌他喝酒,無奈之下,裴時隱只能把人摁在懷裏,讓她動彈不得。

自從那晚她把他拉黑後,他們再也沒有像此刻這樣親密過。

心跳聲交織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聽著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讓他第一次生出貪戀的感覺,失而復得的喜悅充盈在大腦,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烏黑柔順的發絲勾纏在他指尖,染著那股令他沉醉的香氣,令他的心臟跳動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仿佛整天積攢下來的疲憊在見到她這一刻都徹底煙消雲散。

一切都值得。

不知不覺,他的嗓音也沙啞下來。

“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趴在他的肩頭,聲線迷蒙,卻能準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

“裴時隱....”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即便裴時隱自詡自制力再強,也無法做到冷靜自若。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她的唇瓣很軟,那股甜膩的滋味,比他想象中還要令他上癮著迷,不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