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世道不一樣了

太陽西斜,難耐的酷熱慢慢退去,涼風帶來了些許溫柔。門口大榆樹上的蟬蟲,突然之間也停止了鳴叫,天地間一下安靜了下來。

遲玉平與一個工人扶著裝了玻璃的窗框,問站在前邊的張馳:“如何?如何?”

張馳點頭:“十分好了。窗上裝了玻璃,不知道以後屋裏什麽樣子。”

遲玉平與工人小心地釘上釘子,向前跨出兩大步,轉身看了又看。贊道:“好,好,好,這玻璃可真是好!看上去像什麽都沒有一樣,不擋陽光。現在還沒有什麽,到了冬天,不用再開窗子,在裏面看書該有多麽自在!哥哥,我們住上這樣的房子,不跟神仙一樣!”

張馳道:“是啊,誰能夠想世上還有這種好物!我們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五郎跑過來,到了窗前,看了又看,伸手就去摸。

遲玉平看了高聲道:“可不敢拿手亂摸!不心摸壞了,這玻璃可不便宜!”

五郎做個鬼臉,道:“一下就摸壞了,這玻璃還有什麽用?我偏要摸,就摸!”

說著,手在玻璃上摸上摸下,摸個不停。看那邊遲玉平急紅了臉,才大笑著跑開。

一切收拾停當,遲玉平拍拍身上,對張馳道:“天色不早,你們家人用晚飯吧。我約了東邊的喻統制,今夜去喝酒。去得晚了,怕他會說閑話。”

張馳道:“我們這裏飯菜就要好了,何不一起飲兩杯酒?”

遲玉平笑道:“你們家人吃飯,我在像什麽話?明天嫂嫂就要回去,你們多說兩句話。”

說完,向正坐在涼亭裏的張炎告別,又對正在菜地裏摘菜的定娘說道:“嫂嫂,我回去了。回到鄧城只管安心養胎。等過了新年,抱個大胖小子回來。”

定娘道:“天色晚了,何不吃了飯再走?”

遲玉平道:“我約了喻統制飲酒。今天裝過你家的玻璃,明天就裝我們兩家。我們兩人要好好商量一下,莫要到時出了紕漏。”

說完,拿起自己的外袍披在身上,大步出了房門。

看著遲玉平出去的身影,張炎對兒子道:“遲統制與你年齡相差不大,怎麽還不娶親?也不見他家裏的人來看他,一個人住在這裏。”

張馳道:“遲統制家裏是富貴員外,跟我可不一樣。以前他身子肥大,卻非要當兵,跟自己阿爹鬧了許多脾氣。參軍那天,恰好遇到了鎮撫,不然軍中還不收他呢。誰能夠想到,在軍中只是三個月,一身肥肉全部沒有了,成一個魁梧壯漢。這兩三年,因為當年的事,與家中一直慪著氣呢。現在做到統制,家中才算低頭,想讓遲統制回家。遲統制不肯,非要家裏的人先過來才行。”

張炎聽了連連搖頭:“一家人,哪裏有什麽氣好慪?哎,遲統制終究還是年輕。對了,他的年齡也到了,怎麽還不成親?”

張馳道:“家裏要給他找,他不同意。家裏不同,他又不能自己找。就還僵著唄。”

張炎聽了連連搖頭,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麽回事。道:“到底是富貴人家出身,與我們不一樣。當年你當了官,才有人為你說這門親事,娶了定娘。我和你媽媽經常夜裏笑醒——”

說完,喝一口茶,實在想不明白遲玉平是怎麽回事。

讓張馳坐下,張炎問道:“這玻璃看著就是好東西,必然價錢不菲。你一直說,這是衙門給你們裝的,家家都一樣。你實話跟我說,是也不是?真不是你花錢裝的?”

張馳笑道:“阿爹,這房子都不是我的,是衙門的。現在玻璃的價錢貴,不是我的房子,我幹嗎花錢裝玻璃?放心,這幾天附近的房子都在裝,不是我們一家。昨天你不去看過鄰居家,一樣裝了玻璃。”

張炎道:“說起來,都跟做夢一樣。從你當了兵,就跟做夢一樣,什麽都不一樣了。現在你做了什麽統制,一個月有五十貫錢。五十貫啊,多麽大的一筆數目!竟然是你一個月薪俸!”

一邊說著,張炎一邊搖頭。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兒子一個月就有五十貫,那這麽多將領,官府一個月要花多少錢?官府就這麽有錢?

想到這裏,張炎道:“你一個月五十貫,軍中有多少跟你一般的將領?只是發薪俸,官府一個月就要發多少錢?這兩年,免了一切雜稅,一畝地只收三鬥糧,官府的錢都是哪裏來的?”

張馳道:“阿爹,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我們只要好好過日子,吃飽喝足,何必想太多。”

張炎嘆了口氣:“怎麽能不想呢?最近一年來,我就經常想這些事情。現在的官府,收的稅比以前少得太多,但花錢卻更加大方了?二郎你說,這錢是從哪裏來的?”

張馳笑道:“阿爹,這些事情我都想不清楚,你就別操這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