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靳鳴也看著少年手裏的那個小玩偶,忽然想起彌虞走之前和他說過的話。
“這個玩偶就先給他留作念想吧,後面我會和他解釋清楚的。”
他的唇瓣動了動,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江北祁仍然一聲不吭。
周極不知道彌虞找離俊明的事情,只是以為兩人分了手,彌虞把江北祁玩弄了。
於是他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就當她是個騙子吧,過了這一程,就放下好了。別再折磨自己了,真的,兄弟,不值當。”
雖然是彌虞的朋友,但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屬實是有點過了。
但江北祁會反應這麽大,是他沒想到的。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彌虞。
江北祁仍然不肯吃藥。
他低著頭,隱忍著,指節一根根攥緊。
“這樣下去你會死的,你知道這種消極情緒對你影響有多大!”
周極和靳鳴也兩個人好說歹說,少年的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促。
江北祁死死咬著下唇,牙關直發抖,他低著頭,修長的指尖發顫,模樣看著憔悴而可憐。
那瓶礦泉水被打翻,灑在地上,地板很快被浸濕了。
少年的身上全是汗,漆黑的發絲濕漉漉的,眼睛裏紅的驚人,隱約有霧氣似的,氤氳著一股絕望孤寂的情緒。
——似乎是存了心要虐自己,好記住這種蝕骨心扉的痛感。
咳嗽,心悸,顫抖。
逐漸開始變得不可抑制。
少年把身子蜷縮在地板上,如同一條被丟棄的小狗,或是苟延殘喘的幼獸,他隱忍地低著頭,手背牢牢捂著唇角,而難受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抑制,白皙脖頸彎折,口裏不斷發出低促的咳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他抹去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指骨卻攥的緊緊的,仍然握著那串細小的心形銀鏈。
江北祁咳嗽著,劇烈地呼吸著。
“咳咳……咳咳咳……”
汗水滴在地板上,眼尾已經紅了,眼角滲著迷蒙的水霧,卻倔強著不發一言。
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周極定定地看著面前如此狼狽的江北祁。
那個曾經驕傲冷酷,不可一世的漂亮少年。
那個把混混們踩在腳下,插兜囂張燦爛地笑著,即使當初斷了手骨都沒多吭一聲的,孤傲冷漠的桀驁少年。
如今,他的傲骨,神采,七情六欲。
都不見了。
……好像被碾碎了一樣。
——
少年縮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臉龐陷入柔軟的枕頭裏,肩膀輕輕起伏。
黑不見指的深夜,偌大的房子裏沒開一盞燈,晦暗而悲傷的情緒張牙舞爪地湧向了他。
他夢到學校附近那株漂亮的桃花樹,花瓣飄飛的時候,她曾站在樹下,風吹起少女的裙擺,擡手撫過耳邊的長發,沖他擡眸一笑,明媚而燦爛。
他夢見他們在大雪裏跳的圓舞曲,無數雪花紛紛揚揚,她眼裏的碎光溫柔而漂亮。
他還夢到,他們約定高考後一起去看沉船布魯維斯,一起去H市看雪吃燒烤喝酒,去Y市看日照金山,去很多很多地方,留下美好的回憶……
午後的日光很溫暖,她靠在他腿上,長發撲灑下來,閉著眼像只懶洋洋的貓,翻過書頁的聲音很輕盈,靜謐而美好。
直到一切都被打碎。
少年開始墜入無止境的噩夢裏,夢到彌虞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再次夢到亂糟糟的人群,在刺耳的槍擊聲後,父母沉緩倒下去的身影,和身上流出來的鮮血。
夢到自己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地下室,被打在脊背上的鞭子,刺骨的疼痛,寒冷,和無休止的辱罵折磨。
汗水落下,打濕了衣服,他把臉深深埋進枕頭,久到直到快要窒息,轉過身來喘著氣。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好像在做一場綺麗瘋狂美好的大夢。
因為太過美好,讓他一度懷疑不堪的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
後來,這場大夢醒了。
……他又變回了一個人。
——
次日,江北祁醒來之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精神好像稍微變好了一點。
但他依舊感覺自己很糟糕。
抿了抿唇,之後少年撥通了一個電話。
“途華林現在已經被羈押在拘留所裏,據說警方當時是在機場攔下他的,當時就差幾秒,他就要登機了。”
“……讓我見見他。”
“你確定要去?他現在就跟瘋了一樣,一點也不配合調查,還多次試圖激怒審訊的警官,棘手的很。”
“讓我去見他。”江北祁的聲音很淡,“我得弄清我父母的死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方定定地看著他,最後還在妥協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