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惻隱之心

頭盔掀開後,露出了男人本來的面目。

一張極其普通的臉,五官平平毫無特色,放進人群中會立馬消失,即便多看兩眼也記不住的那種普通。

然而他眉宇間神態平和,與剛才打鬥時展現出來的狠辣幹脆,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男人對抵在腦門上、隨時可能致命的武器視若無睹,定定凝視痛哭的尤澄,神情嚴肅詰問——

“你又去幹那件事了?”

“那件事”指的是什麽,顯而易見。

尤澄小聲抽噎,將臉偏向一邊,好似不願意直面男人,又或者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

錢包與通行證剛好掉在腳邊,男人彎腰撿起兩樣物品,隨意翻看了會兒。

“你們的?”他問道。

費慎反問:“請問你哪位?”

男人不答,把通行證塞回錢包,反手扔進他懷裏。

邵攬余沖費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人,自己卻依舊握住尤澄脖子上的命門沒放。

費慎依言辦事,自發往邊上走了半米,站在一個能觀察到所有人反應的位置,以防突發狀況。

男人幹脆利索:“給個地址,明天把通行證還給你們。”

隨後再看向邵攬余:“現在能放開她了嗎?”

邵攬余說:“我怎麽相信你?”

尤州通行證向來被戲稱為邊境線的高奢侈品之一,因為其價格不僅貴得離譜,而且買賣渠道復雜繁瑣。

由於限制了名額,通常是有價無市,購買困難。

此人一下答應得如此痛快,若不是在吹牛誆騙,說明對方來路定然不簡單。

男人一摸手腕,扯了個東西下來,扔向斜前方的費慎。

“不需要信我,信這個就可以。”

費慎掃了眼手裏接住的物品,是條木珠手串,其中一顆木珠上刻了火焰圖案。

以往訓練的過程中,毒刺公司給隊員們科普過相關知識,因此費慎一眼認出,木珠上是白焰的標志性圖紋。

而且這條手鏈,並非隨隨便便是個人就能戴的,必須得是組織裏有些身份的人才行。

手鏈珠子由檀木制成,原料稀缺且造價昂貴,基本做不了假。

費慎對邵攬余說:“白焰。”

簡單兩個字,邵攬余立即明白過來。

他沒懷疑費慎所說內容的真實性,言而有信松掉了尤澄頸脖。

手上沒使多大勁,行動自由後尤澄咳都沒咳一聲。

她胡亂擦掉眼角的淚,站在原地不動,專心致志盯著男人的臉看。

那抹眼神,不像在看救命恩人,反倒是有著舊怨的仇人,目光復雜且一言難盡。

尤澄脫離危險,男人沒有及時去確認她是否受傷,反而先繞著翹辮子的黃毛和昏迷的烏寶,不緊不慢轉了一圈。

他表情冷淡,猜不出在想什麽,片刻後才走到了女孩面前。

兩人無言對視,男人忽然出手,一耳光扇在了尤澄臉上。

這一巴掌絲毫不作假,耳光聲音響當當。

女孩左臉陡地一偏,五個手指印浮現,飛快紅腫了起來。

別說當事人了,連邵攬余都未反應過來,面容怔然了一瞬。

尤澄緩慢捂住臉,表情傻了一樣,茫然瞪著眼前人:“……方牧喜,你打我?”

名為方牧喜的男人,眼底浮現濃烈的失望,訓斥道:“我打你,因為你根本沒拿自己當人。”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尤澄扯嗓子尖叫起來,本就說不上好看的五官,變得更加難以形容。

“你又好到哪裏去了!你這個畜生!白眼狼!你去捧那幫畜生的臭腳,給他們賣命當狗腿,你和他們一樣都是該死的畜生!”

她口無遮攔罵著,情緒失控,手上又抓又撓,肆無忌憚撒起了潑。

方牧喜不跟她鬧,強硬禁錮住瘦弱的肩膀,手繞到頸後一敲。

尤澄立時啞火,目光一呆,身體癱軟進了男人懷裏,失去意識。

方牧喜將她扛上肩,另一只手拎起旁邊的烏寶,把兩人一前一後丟上機摩。

戴好頭盔後,他對邵攬余道:“明早八點,城口關卡,會有人送通行證過來。”

語畢,摩托車如同來時那樣,又高調地轟鳴而去,結束了這場兵荒馬亂的鬧劇。

費慎和邵攬余互看幾秒,心照不宣走向吉普,分別開門坐上去。

引擎發動,剛還顯得“熱鬧”的現場,很快只剩下黃毛一具孤零零的屍體。

汽車開出許遠,車內至始至終無人出聲,略顯沉悶的氣氛蔓延。

邵攬余一遍遍用紙巾擦手,從手腕到指縫每個地方都不放過,仿佛沾了什麽不得了的臟東西,非要把皮膚擦破才肯罷休。

費慎表面上認真開車,余光卻靜悄悄注視。

期間多番欲言又止,直到看見邵攬余擦完手,拿出了風衣裏的藥片。

藥片之前灑了不少在地上,盡管撿回了一部分,但還是有許多沾上灰塵,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