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自爆”(第2/3頁)

擡臂,他的手指輕輕撫摸到我的臉上,我這才發現,他的身體是那樣冰涼,就好像即將失去了生命體征似的,“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相信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你也應該已經看清楚這一點了。”

早已習慣了仇郁清的反復無常,就那樣木著神情,我任由他靠近、再靠近一些,直至他的唇虛虛地覆壓到我略微幹涸的唇瓣上,我才意識到他此行的目的或許的確是“自首”,但更大程度上地,還是“自爆”多一些吧。

反正都已經被我知曉,所以索性再不隱藏了。

這個吻,僅僅只是他向我宣誓,“我們還沒分開,我們一直都不會分開”罷了。

“所以那天,你跟顧鑫究竟說了什麽?”因為距離夠近,十分方便地,我抓住了仇郁清的領口,他還是像以往那樣無可撼動,只此刻他的神色中,多了幾分不再畏懼被拆穿的從容。

略微拿高手中的U盤,仇郁清臉上的笑意輕輕的,“我正是為了這個而來的……有些話,總不好意思當面跟你說。”

於是我妥協了。

我叫他跟我一起往臥室的方向走。

期間仇郁清一直抓住我的手腕,無論我怎麽試圖掙開,他都不願意撒手。

他只會因為我的掙紮纏得更緊,除非我任由他就這麽做了,他才會滿意地略略松開我。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個足夠怪異的場面。

我和仇郁清肩並著肩坐在電腦面前,而銀幕上,位於攝像機的另一頭,仇郁清也正直視著我們所在的方向,就好像在跟我們說話似的。

“醫生。”雖是這樣叫著,可仇郁清的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直視著鏡頭,就好像在他的心目中,白醫生並不是醫生,而鏡頭另一頭的人才是能療愈他的根源似的。

他的手中握著一個筆記本。

那玩意兒我很眼熟,無疑,它在我的記憶中出現過。

此刻仇郁清面色認真地將他翻開,黑色的發絲將他的面龐略微遮蔽,片刻後,他擡起了他張俊美無儔的臉,將那筆記本緩慢拿起,向鏡頭展示著。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注意到,那筆記本上是沒有文字的。

這麽說其實不太準確,畢竟根據撕去的頁茬不難推斷,它曾有過文字的內容已經被人給撕毀了。

“在離開他的出租屋時,我就後悔了。”仇郁清說。

“但又該怎麽說?或許我這個人天生就是比較幸運的。”他露出了笑容。

“在那之後裴森發病,將這個筆記本的事情忘掉了。”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啊,回到家裏面就把它拿走了。”

“現在我偷偷把它們撕掉,從今往後裴森再也看不到了。”

“醫生,我真幸運呢。”

·

是的,我向來是幸運的。

雖然我的生命是那樣輕賤,雖然我的靈魂是那麽腐朽,雖然從小到大我都覺得這個世界爛透了。

但這個世界似乎格外地偏愛我。

它賦予了我於普世意義而言相對美麗的皮囊,令我能被包括裴森在內很多人近乎癡迷地喜愛著。

它給予了我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與社會資源,令這世界的小部分話語權被掌握在我的手中。

它還給了我無與倫比的運氣與命數,令我在人生最晦暗的時候遇見裴森,將我拯救,又在我做出錯事之時,令他忘掉一切,好讓我有機會讓一切重新來過。

懵懵懂懂的阿森,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他是那樣畏懼著我的存在,卻又並不拒絕我的貼近,他會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我,雖然偶爾會有敵意,但我知道,懵然無知的他,在內心深處對我是無比依戀的。

平日裏的阿森太過害羞,總是出於面子問題,擺出一副倔強的樣子試圖顯得沒那麽在乎我。

那樣的他縱然也十分可愛,但偶爾像這樣袒露出自己的內心,也未嘗不是美妙且令人著迷的。

(面無表情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這視頻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仇郁清拉住了我,堪稱蠻橫地將我重新摁回座位上,他說他都不害臊,我害臊什麽?

我看著他,心說普通人的臉皮可沒有變態的那樣厚。)

而最令我感到慶幸的,是裴森似乎全然忘記顧鑫的存在了。

我知道,這大概率是出於某種自我逃避的心理。失憶後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輒就想要跟顧鑫打上三五個電話了。

我明白,這其實意味著他並沒有忘卻顧鑫離去的傷痛,他還記得顧鑫這個人的存在,僅限於在久遠的回憶中。

或許潛意識裏,他明白顧鑫已經離他而去了,當他站在心理醫生的面前,當他以那樣的方式回憶過往,表面看來,僅僅只是他的一種自救,但以我對他的了解,或許並不止於此的。

我想,他或許也正悼念著那個家夥,以一種獨屬於他的,奇特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