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世家?大族?嚴嵩的決定(第2/4頁)

“依我看,還有數月,不必憂心。既有旨意,自然是要去的。”孔聞昉坦然說道,“無論如何,我孔家非同尋常。巡水禦史於山東並未大動幹戈,看來陛下與朝廷心中也知道輕重。”

孔聞韶哪裏放心得下?

“你莫忘了那實踐學!”孔聞韶眼中怒色不加掩飾,“那天、物、人三理之說倒還算出自先聖學問,可那實踐學,尤其是什麽辯證法,何等異端!今人若勝古人,則天下讀書人還需要尊孔嗎?”

孔聞韶的學問水平其實是半桶水都不夠。

對去年末曝露在這士林的新學問,孔聞韶只抓住了其中一個最讓他膽戰心驚的推論。那就是:以事務變化發展的角度去看待問題,那自然是今人勝古人。既然如此,以先聖先賢為榜樣,窮極一生只為了接近他們,這個說法就站不住腳了。既然如此,還尊孔作甚?

孔聞昉則斷然搖頭:“這件事更無須憂慮。宗公要知道,如今天下讀書人,只要是已經啟蒙識字、讀了經典,備考之人無不會厭惡新學。新學問若斷了天下讀書人前途,新法還要奪天下讀書人之利,心有不甘者必定遠多於媚上者。孔家歷經千年,這點風雨何足道哉?越是此時,衍聖公府越是要尊師重教,故而我提早戒誓齋宿。”

“那陛下與朝廷淩迫曲阜則如何?”

“退,忍。”孔聞昉胸有成竹地說道,“沒有二三十年,這新舊學問與新舊之法是無法徹底分出勝負的。歷來變法,哪次不是如此?我孔家,只用一心祭祀先祖與諸賢哲便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不能不讓繼嗣先祖吧?

已經配享在孔廟裏的先賢先哲,也不能不以示尊敬吧?

孔家的根基始終就是孔子的地位,孔聞昉對孔子地位的不可動搖與儒家牽涉到的利益之強信心十足。

孔聞韶聽他說完這些,卻只是問了一句:“張偉身邊的沈文周被抓了,哲文與他多有交往,你也不擔心?”

聽他提起自己的兒子,孔聞昉終究是沉默了一下,隨後又說道:“若以謀逆同黨之名治我孔家之罪,那朝廷便是真的瘋了。孔家若是謀逆之臣,天下讀書人還有誰不是謀逆之臣?先祖教誨,忠字第一啊。”

……

從詔令天下藩王及勛戚於萬聖節前要入京進賀的旨意開始,當時就有緹騎南下。

這一隊緹騎,是先奉命去抓捕第一批名單之中人物的。

浦江鄭氏,吳興沈氏。

在如今的浙江,已經沒了吳興縣,而是湖州府府治所在的烏程縣。

從東晉時便赫赫有名的吳興沈氏,如今也不全然居於湖州府。

至於浦江鄭氏,更是從永樂年間之後就不再遵守祖訓聚居一處,而是散居各縣,並不多提及祖上出身。

於是如今擺在浙江巡撫面前的難題是:突然要把這兩個傳承多年的家族連根拔起,對嚴嵩在浙江布置影響不小。

“劉千戶既然尋到了本撫台面前,可是有了難處?”嚴嵩語氣凝重地看著面前這個錦衣衛北鎮撫司管獄千戶。

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詔獄管獄千戶親自到了浙江,可見聖意之決。嚴嵩並不會抗拒,只是十分慎重。

曾在皇帝身邊呆了不短時間的嚴嵩更加知道,自從駱安去了錦衣衛、王佐就任北鎮撫使之後,北鎮撫司之下就在選拔武藝高強、有勇有謀的人物,有個所謂“太保”的名頭。

這本是三公稱呼,錦衣衛內部的所謂“太保”,毫無疑問都是必須絕對忠於皇命、果決勇武之輩。

嚴嵩從這劉鎮元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令他不適的壓力。

劉鎮元點頭回答:“撫台是陛下忠臣,自然知道錦衣衛在各省有行走。我手上已有一份名單,到了浙江之後也安排了人先在查訪,名單上倒是多了幾人。只是不動則已,一動則不能再走漏什麽人。李翔身死、其嶽家鄭氏父子入獄後,浙江鄭氏潛匿了不少人。如今我到了浙江,這十余日來也有一些人聞風而動。耽擱不得了,撫台到浙江已半年有余,可另有名單交給我?”

嚴嵩凝重不已地問:“當真就不問涉事與否,直接拿辦?”

劉鎮元淡淡回答:“有罪無罪,去了京裏自有三法司審問。謀逆何等大事,哪能細細查證?”

嚴嵩蹙眉細思了一小會,然後就下定了決心:“不動則矣,要動,就別只是抓鄭、沈二家。我在浙江這半余年來,已經略有所獲。劉千戶給我五日時間,我自會另有一份名單交予劉千戶。”

送走了劉鎮元,嚴嵩隨後就吩咐了下去:“行文藩司衙門,請孫藩台過來一趟,再去一趟梁公公那裏,就說本撫台今夜設宴,議一下皇明記分號之事。”

去年四五月之交的爭貢之役已經過去近一年,浙江市舶司是已經裁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