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飛醋

那只可憐的斷手頂著一身濃重的露水,指縫裏還夾著幾根草葉子,正拼命拍打窗戶。江臨雙急忙把它放進來,斷手極其憤怒地爬到桌上,拍桌。

“我不是故意的。”江臨雙理虧,好聲好氣地哄那手,“我給你做個保養。”

斷手繼續拍桌,不夠!

“給你的骨骼鑲嵌幾個魔晶石!”

斷手猶豫了一下,繼續拍。

江臨雙:“給你紋個你想要的魔法陣在手背上!功能任你選。再給你塗個美甲。”

斷手依然不買賬!它樹在桌上,憤怒地曲張手指,意有所指的樣子——

“呃。”江臨雙立刻明白了什麽,急忙安慰他,“你放心,昨天那個輪椅聖騎士,一看就是拿出去打架用的,和你這樣多才多藝的居家能手是完全不一樣的!”

話裏話外都是,他怎麽能和你比呢。

斷手乖乖從桌上爬下來,爬到江臨雙手邊,蹭他之前還把手指上的草葉子甩掉。

江臨雙好笑地開始履行諾言,先保養一下斷手,同時也留意著醫院的動靜——昨晚他們處理掉了要害人的鬼,那受害人今天應該就能緩過來了。

傳八卦是人類的天性之一,沒等到中午,醫院裏就傳開了——

302病房有個熬夜突發急症進醫院的姑娘,竟然被自己男朋友給賣掉結陰婚了!那男朋友居然還好意思來醫院探望,正被女孩家裏人堵在走廊裏暴打。

江臨雙想起昨晚那個聖騎士燒掉了一份文書,典妻的文書,不由得嘖嘖感嘆。

正想著補覺,忽然又有一陣喧嘩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房門被大力推開,亂七八糟進來了一大堆人。

幾個一看就流裏流氣的青年一路踢踢踏踏沖進來,往江臨雙床頭一站,就開始嚷嚷:“還錢!沒死就趕緊還錢!”

江臨雙眉頭高高挑起。

“聽說你是哪個富豪家的少爺了?你沒錢,你親爹媽也沒錢嗎?那麽大的集團,應該不至於讓自己兒子在外頭欠債不還吧?要是不還,我們就去你們家總部要,再叫上十幾二十個記者——”

“你們還講不講道理了?”一個衣著樸素的漢子惱怒地攔在他們面前,但可惜螳臂當車,一下子被摔倒江臨雙床上,砸在江臨雙腿上,砸得兩個人都抽了口氣。

“父債子償,他老子欠的錢,他負責還錢有什麽不對嗎?不是親爹也養了二十來年吧,攀上高枝就不認啦?”為首一個青年繼續大聲嚷嚷,護士遠遠地在外面看,不敢惹這幾個人,醫院的保安也匆匆趕過來,場面一時間亂極了。

好半天,江臨雙才弄清楚,那個幫忙攔著的人,正是他手機裏那個備注為“老張”的人,名叫張海風,是一塊在影視基地做群演時認識的;那些要債的是流氓,是江家夫妻在外面打牌,欠下了牌館一筆賭資。

張海風怒道:“你們收斂點,我們還沒報警抓你聚眾賭博呢!”

“聚眾賭博,你哪來的證據?”混混青年嘻嘻哈哈地說,“他家老兩口子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借了我們錢,這個小的八成也是吃喝嫖賭——”

“你才吃喝嫖賭!”張海風一個鄉下來的淳樸漢子,此刻氣得臉紅脖子粗,卻結結巴巴連吵架都吵不明白。

正在吵鬧的時候,又有一隊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他們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都穿著精致的制服,發型一絲不苟,統一佩戴了耳麥,步伐有序,這群人和這團炒成一鍋粥的家夥根本就不是一個畫風,甚至與這家醫院對比也顯得突兀極了。

他們嚴肅地清出一條道路,隨後,不久前才見過的謝龍吟緩緩走了進來。

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氣場強得一時間所有人都忘記了呼吸一般,而他手上還推著一架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青年,戴著一副細金屬邊的眼鏡,有著微微卷曲的半長頭發。

這名輪椅青年看上去很溫和,很不惹眼,但江臨雙卻在這個人進屋的一瞬間挺直了脊背——

昨晚的輪椅聖騎士!!!

這麽巧的嗎?

好在,夜晚時江臨雙的外貌是屬於影月大神官哈裏森的外貌,並不是他現在的長相——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超凡能力者上限在哪,能不能認出他來。

江臨雙毫不掩飾地打量對方,對方也坦然地回望,然後伸出手,甚至開了個小玩笑:“你好,我叫謝長行。長歌行,但不會唱歌。”

“江臨雙。”

兩只手碰在一起,一只冰涼,一只溫熱,雙方同時輕微顫栗了一下。

“謝?那個富豪家的?來得正好,快還錢。”混混青年色厲內荏地開口,看著圍成一圈的保鏢團隊,有點不太敢說話。

他對自己圈子裏的普通人大呼小叫,但眼下這陣仗,著實是他接觸不到的層次,一個開黑牌館的老板的侄子,幫著訛點老賭癮份子的牌錢,哪裏見過這種電視劇一般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