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突然的眩暈像極了復明那日的征兆, 可僅僅片刻,錯覺又消失了。

那個猜測實在太過荒謬。

理智讓阿姒無法認同,但直覺又引著她不斷往這處想——

姜菱稱陳妃和十一二歲時的模樣宛若“換了個人般”,還稱陳少傅次女養在深閨, 外人鮮少得見。潁川早已落入敵手, 又經歷了南遷, 世易時移, 只要陳家人有意隱瞞,縱使換人, 外人也難以查證。

因而阿姒猜測, 姜菱被遣出宮是因曾無意在陳妃跟前說過類似的話。

毫無緣由地, 她覺著陳妃並非傳言所說那般跋扈,不直接殺害姜菱永絕後患而是選擇讓她出宮,許是因為心軟。

而姜菱起初應當未察覺,直到來別院看到她時才想通前後諸事。

怕惹禍上身, 這才倉促請辭。

可僅憑猜測無從判定,阿姒喚來竹鳶:“阿鳶, 他可在別院?”

竹鳶應道:“長公子今日一早便上早朝了,稱今晚朝中有要員設宴,得晚些才回, 讓女郎不必等。”

見阿姒似心神不寧,竹鳶忙又問:“女郎可是有要緊事?長公子曾吩咐過,若有要緊事可差人去尋他。”

此事雖大,但遲個一日半日也無妨。阿姒擺擺手道:“只是些小事,待他回來後我再問也不遲。”

甚至於, 她還可以再謹慎些,先壓下猜測, 尋機會查證一二後再求助於晏書珩。也免得他這狐狸精仗著她一無所知,有意隱瞞好將她困在他身邊。

好巧不巧,用過午膳後,護衛來報,稱祁家的仆從往別院遞了信,邀阿姒在上次的琴館會面。

“屬下驗過,信物確是祁家的。但未免疏漏,女郎不妨等長公子回來。”

阿姒仔細想了想:“那仆從既知道上次的琴館,想必不會有假。”

她也正有兩件事想尋祁茵。

世族之間相互傾軋、紛爭不斷。若自己當真和陳妃換了身份,此事便不止涉及她身世,還有整個陳氏一族。

便不能再將事情托付祁茵,甚至還要讓她中止查自己身世的事。並非信不過祁茵,而是考慮到祁茵若要查,也只能借助祁家人手,這樣一來,難保此事不會被祁家其余人得知並加以利用。

另一事是那封卷軸。

只要一回想前夜被他勾得沉溺於情'愛,阿姒便無比挫敗。越發想確認那畫卷究竟是不是晏書珩給她下的套。

這關乎她接下來是要如實告知晏書珩那個猜測,還是另尋時機。

於是午後,阿姒便在兩名護衛個竹鳶相隨下如約來到上次的琴館。

一個面生的侍婢候在門外,稱自家女郎有事走開,冬日裏天寒地凍,讓阿姒到上次的雅間稍候。她怕阿姒不信,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巷尾停著那標著祁氏徽號的馬車:“那便是我家女郎的馬車。”

阿姒這才徹底放下心。

雅間內燃著香爐,爐中煙霧裊裊。

因晏書珩再三囑咐要格外謹慎,隨行護衛親自上前驗香。

“女郎,此香並無大礙。”

阿姒頷首,琴館侍者端來茶水後,護衛依舊上前查驗。

茶亦無毒。

阿姒喚護衛在門外侯著。自己則同竹鳶在雅間內靜候片刻,阿姒見祁茵遲遲未到,便招來那侍婢:“你家女郎可有說她究竟何時會過來?”

侍婢上前一步。

她腰間香囊香氣有些熏人。

阿姒蹙了蹙眉。

侍婢忙後退至一旁,恭敬道:“女郎只囑咐婢子讓女郎稍候片刻。”

阿姒不再問,她摩挲著袖擺,忽而記起祁茵曾說不喜琴館這些風雅之地,今日怎會約在琴館,且還遲遲不來?

出於謹慎,她朝竹鳶使了個眼色,隨後對那侍婢溫和笑道:“既然她沒來,我便先去隔壁胭脂鋪子裏挑些脂粉。”

可剛一起身,阿姒余光瞧見身側竹鳶身子軟趴趴地倒在桌上,她張口要喚護衛,嘴卻被侍婢從後捂住了,身子驟然一軟,眼前發黑……

阿姒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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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日清寂,清脆車鈴聲劃破安靜的官道,稍顯詭異。

鈴聲在晏宅前止息。

晏書珩從中書省回到晏宅欲更衣赴宴,安插在府裏的眼線入內:“長公子,今日遣送回主宅的仆從裏有個十來歲的婢子不慎墜井。另,昨夜陳仆射來見過三爺,稱要商議三月後大婚事宜。”

晏書珩頷首,眉心稍動。

他問穿雲:“你所說見到阿姒癡得挪不開腳的侍婢,可是年紀尚小?”

穿雲困惑:“只有那一個年紀小的,但她不是頭一個對著女郎發癡的。”

晏書珩卻不大放心。

他想到什麽,倏地起身:“適才可是有人來報,稱女郎外出了?”

“是,祁家侍婢持信物前來邀約,護衛驗過,是祁家人的信物不假。所約見的地方又是上次的琴館,因而我等不疑有他。”穿雲見主子凝眉,便再次請示,“不如屬下快馬回別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