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家?”楚瑜擡頭看向長月,長月點點頭:“他的紙都產得不多,只供華京貴族。”

“就一家。”

聽到這話,楚瑜內心定了下來,她瞧著紙張,冷笑了一聲,沒有多話。

楚瑜思索著,再嗅了嗅味道:“那七香閣有幾個分店?”

過了一會兒,終於到了門口,楚瑜卷了簾子出來,就看見衛韞恭敬立在旁邊。楚瑜從衛韞身邊走過,淡道:“跟我來。”

楚瑜有些奇怪,長月笑了笑:“咱們府裏其實有三種紙,一種是最普通的紙張,是我們下人用的。另外兩種,分別是七香閣的‘淩雲’和‘邀月’,‘邀月’的味道更女氣,所以供給府中女眷用,這‘淩雲’則是男眷用的。”

衛韞面上一派淡定,內心卻早就是翻天覆地了。他硬著頭皮跟在楚瑜後面,思索著等一會兒該說些什麽。

“哦?我怎麽沒用到?”

楚瑜這個態度,明顯是知道他是誰了,就等著他去自首。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該去怎麽自首。

長月趕忙道:“這紙張是七香閣的,咱們府裏也用這種紙。”

他本來想著,帶著面具,頂著公孫瀾的身份,胡作非為一段時間,等回去之後,把所有鍋都推在公孫瀾身上。可如今楚瑜已經知道他是衛韞,之前的事情要怎麽解釋?

“查好了。”

沒了這層面具,所有事,他想起來都覺得尷尬。

書信話裏話外都是讓楚瑜倚重公孫瀾,又將楚瑜的問題回答了一些。楚瑜翻看著信件,嗅了嗅上面的香,隨後擡頭問向長月:“上次讓你查的紙張之事,你查完了嗎?”

他心亂如麻,不敢面對,不敢擡頭,就跟在楚瑜後面,到了楚瑜房中,楚瑜坐到正上方斜塌上,擡手道:“坐。”

晚月有些奇怪,卻還是從旁邊抽屜裏,將衛韞昨夜到的書信交給了楚瑜。

衛韞“撲通”一下,就跪坐在地上,腰挺得筆直,手頗有些緊張放在雙膝上,低頭看著地面,仿佛是跪在楚瑜面前一般。

楚瑜進了馬車後,晚月給她遞了茶。楚瑜擡起手來,同晚月道:“將侯爺最新的回信給我看一眼。”

楚瑜將鞭子從袖子裏掏出來,靜靜瞧著他:“面具摘了。”

失算了。

衛韞果斷擡手,將面具摘了,放在一邊,繼續低著頭。

說完,楚瑜便徑直上了馬車,衛韞見她進了馬車,擡手拍在自己腦門上。

楚瑜皺起眉頭,看著那火燒傷的疤痕,不滿道:“還有一層。”

兩人走到馬車前,楚瑜瞧了衛韞一眼,知曉他如今心虛,便冷著聲道:“這一路你好好想想,回家的時候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否則我饒不了你!”

衛韞猶豫了一下,楚瑜低頭嘆了口氣:“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去了四年,在邊境當了四年侯爺,早就將府裏的人忘得幹幹凈凈,哪裏還記得嫂嫂……”

如今楚瑜這麽問,衛韞心裏不由得有些慌亂,感覺冷汗涔涔。

“我摘。”衛韞怕了楚瑜,趕忙擡手,止住她接下來的話:“我摘。”

公孫瀾的武藝是不高的,頂多就比普通人強上那麽一點,所以一直以來偽裝著公孫瀾的時候,衛韞很少動手。

說著,衛韞擡手去拉扯著黏在臉上的縫。他心跳得飛快,楚瑜靜靜瞧著,也不知道為什麽,隨著對方的動作,自己竟然也有些緊張。

“顧楚生的武藝我還是清楚的,他的確武藝不精,但也絕對不會被一個三腳貓功夫的人按著打。更重要的是,咱們初見之時,公孫先生便讓妾身覺得武藝非凡,妾身對先生的身世十分好奇,所以專門讓人去查了一下。妾身驚訝發現,按著消息,您似乎只在幼時隨便學過一兩年劍術防身?”

時隔四年,終於要見到這個人,無端端竟是有些近鄉情怯之感。

衛韞不知道怎麽,就覺得自己有些心虛。他跟在楚瑜身後,心裏拼命思索著楚瑜如今是想問什麽。

可她面上依舊故作鎮定,看著衛韞將面具一點點撕下來,放在一邊,然後一直低著頭,沒敢擡頭。

“三腳貓功夫,算不上高手。”

楚瑜站起身來,停在他面前,平靜道:“為什麽不擡頭?”

楚瑜沒說話,她握著自己的手,輕輕轉著關節,同衛韞慢慢往外走:“我今日才想起來,公孫先生作為謀士,我以為本該是我等保護的對象,卻不想是個高手。”

衛韞實話實說,低聲道:“沒臉。”

衛韞僵住動作,這才想起來,自己方才那一番舉動,和謀士公孫瀾的差別實在太大。他忙收了手,朝著楚瑜行了個禮道:“方才冒犯夫人了,還望夫人見諒。”

楚瑜被這話逗笑了,從他打顧楚生開始,她就覺得,這脾氣實在是不像一個謀士書生,倒是像極了當年那個無法無天的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