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嗯。”衛韞應聲，想想又覺得該多誇贊一下：“尚可。”

“行了我知道了。”沈無雙將發簪插入發冠之後，讓衛韞擡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拍了拍他的肩道：“行吧兄弟？”

沈無雙“嘖”了一聲，推著衛韞出去。兩人在長廊上等候了片刻，就聽見白裳和楚瑜說說笑笑而來，沈無雙和衛韞同時看過去，看見兩個姑娘在燈火下，笑容似是帶著春光。

衛韞長得快，面容正是少年青年交錯之時，束上發冠後，便顯得成熟許多。外面傳來沈嬌嬌的敲門聲，激動道：“小叔，走了。”

衛韞很少見楚瑜這樣輕松笑著，離開那似乎是能吃人的華京，這個人似乎就像新生了一樣，朝氣蓬勃，似乎是清晨從水中探出芙蕖，輕輕彈動，就能散落下晨露入水，花瓣微顫。

給衛韞穿好衣服後，按著衛韞的指點，替他束上了發冠。

他目不轉睛看著楚瑜來到身前，聽楚瑜笑著道：“怎麽樣，我沒騙你吧？好看吧？”

沈無雙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神情來，回神去給衛韞穿衣服。

衛韞垂下眼眸，低頭含笑：“好看。”

沈無雙扭頭瞧他，看見衛韞轉頭盯著窗外，耳根有些發紅：“我櫃子裏有件水藍色的長衫，你拿出來給我。”

“行了，”楚瑜推著衛韞的輪椅，笑著道：“走吧。”

沈無雙聳聳肩，轉身走出去，剛到門口，又聽裏面人道：“等等。”

沈無雙抱起沈嬌嬌，同眾人道：“走走走，我帶你們逛逛。”

衛韞面色不動，淡道：“滾。”

說著，一行人就走出門去，打開門是一段昏暗的小路，醫廬地處偏僻，小路黑得看不見五指。楚瑜和衛韞沒說話，就聽沈無雙高興道：“嫂嫂你看不見吧，我拉你！”

衛韞面無表情，沈無雙看了他一眼道：“嘖嘖，今晚出去玩，你換一下你那死人白吧，我看著都審美疲勞了。”

衛韞、楚瑜：“……”

沈無雙穿著粉色繡花的長衫，用玉色布帶挽起半截頭發，配上了繪著桃花的扇子，看上去十分騷氣。他甩了甩頭發，咧嘴一笑：“我也覺得我穿這件衣服特招人。”

楚瑜想了想，默默將輪椅推慢了些，就離沈無雙和白裳遠了去。衛韞也無端覺得有那麽些尷尬。

“行。”

兩個人看破不說破，就靜靜跟在白裳和沈無雙身後，看他們打打鬧鬧。

沈無雙興致勃勃，衛韞壓著性子點頭：“好看。”

沙城的燈火節和大楚不同，大楚四處是燈籠，沙城卻是將燈籠一排一排掛在上方，將城市照得亮如白晝。周邊全是叫賣的聲音，來自各國的古怪物件都展覽在小攤上。沈無雙一路給白裳買著東西，楚瑜就推著衛韞往前，衛韞憋了半天，終於道：“嫂嫂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兄弟你看這件怎麽樣？”

楚瑜愣了愣，她擡眼看過去，如果是她真的十六歲，大概會對這些事物很感興趣，可是她不是十六歲了，人年紀越大，就越難感受到喜歡與不喜歡。一切會越來越平淡，生活也如死水一般，越來越安靜。

這麽一連換了五套衣服，衛韞終於有些撐不住了，皺眉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她看著街上人打打鬧鬧，小姑娘帶著鮮花做成的花環頂在頭上，笑著跑過去。楚瑜目光落到那花環上，笑了笑，又收回目光。

沈無雙又回屏風去。

她搖了搖頭，同他道：“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就好。”

衛韞繼續點頭：“不錯。”

衛韞沒說話，他擡眼看著楚瑜，燈火下楚瑜的眼睛落著碎碎的光，有一瞬間，他覺得這個人離他特別遠，遠得他們中間仿佛是隔了十幾年的光景。

沈無雙皺了皺眉，到屏風後面去，窸窸窣窣一陣，又出來：“這套呢？”

他忍不住擡手，握住了楚瑜的袖子。楚瑜有些奇怪瞧他，笑著道：“怎麽了？”

沈無雙穿了一身白，看上去帶了幾分仙氣，衛韞點了點頭：“尚可。”

衛韞低著頭，楚瑜看自己小半截袖子在他手裏，抿了唇：“想要什麽了，撒嬌啊？”

衛韞挑了眉，看見沈無雙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

衛韞還是沒說話，他就這麽捏著她的袖子，感受著他的溫度，感覺她一點一點回到自己身邊來，他終於舒心開來。

等到夜裏，衛韞還在房間裏看書，就看沈無雙擠進來，拍了他的輪椅道：“兄弟，幫個忙？”

便就是這個時候，沈無雙叫出聲來：“衛夫人，幫我帶嬌嬌去買個泥人唄。”

她起身出去，給衛韞端零食去了。

楚瑜聽了這聲呼喚，就知道沈無雙是煩了嬌嬌，要把嬌嬌支開，她準備推著衛韞過去，就聽衛韞道：“我想看看那個鏡子，你放我在這兒，等會兒來找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