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他如今，也不過就是十五歲而已。

只是後來所有人走在自己的路上，因著自己的性子，“被逼”走到不同的路上。

楚瑜靜靜看著衛韞，一時心中五味陳雜。

他卻能想明白，姚勇不但告訴衛忠，還準備了一個計策。這件事的開始，沒有任何人要想叛國叛家。

而衛韞沒有睜眼，他放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只是繼續他所猜測的事道：“他向來膽小，事情超出預料之外，怕早已嚇破了膽，加上衛家軍與他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我父兄一死，他還可從此成為元帥。”

所有人聽見沈佑的事，第一個反應就是姚勇有問題，姚勇沒有告訴衛忠。

所以這個局，或許開局無意。

僅憑沈佑的供詞外加戰場考察，他便能從這零零碎碎的事情中，去還原一件事原本的樣子。

然而走到那個程度時，對於姚勇不過兩個結局——

然而直到此刻，楚瑜卻才發現，這人哪裏能用“傻”來形容？

要麽和太子一起領罪，背上此戰巨損之過。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如今衛韞在她身邊，從來都是純良無害的模樣，於是她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就覺得，這是一只溫順的家犬，不開心時，也頂多就齜牙咧嘴，甚至有些傻氣。

要麽，駐守在山上，眼睜睜看著衛家在白帝谷全軍被殲，再在最後時刻隨便救援一下，假作從青州趕來，奇襲而至。

後來文顧武衛，絕不是衛韞運氣好得來的。

下面將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兵荒馬亂，只知道前面讓沖就沖，讓停就停。

上一輩子，衛韞在沒有任何人幫助之下，還能在絕境中翻身，取姚勇人頭進宮，逼著皇帝給衛家追封，可見這個人心智手腕都極為高明。

姚勇不是沒打，只是他在衛家滿門都倒下後才去打，又有什麽意義？

楚瑜明白了衛韞設想的局面，為他補全了姚勇的想法。說完之後，她靜靜打量著衛韞。

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是太子、姚勇、衛忠三人的密謀，衛忠死了，也就誰也不知道了。

“而姚勇知道，整個白城軍力加起來，也不過十九萬，如果這一仗要硬打，他手中九萬人馬，怕是剩不了多少。”

而宮裏本就太子姚勇耳目眾多，衛忠的書信，或許都送不到皇帝手裏。

說著，衛韞慢慢閉上了眼睛，雙手籠在袖間，沙啞聲道：“我父兄被困谷中時，才發現，那不是十萬軍，而是整整二十萬。”

皇帝也不過只能是憑著自己的直覺猜測，是太子好大喜功，讓衛家背了鍋，卻根本不能想象，姚勇竟是愛惜自己人馬，怕被皇帝責怪，竟用七萬人，來掩蓋自己的無能！

衛韞神色平靜：“姚勇怕也是著了蘇查的道。此次出軍，應是姚勇收到了消息，太子好大喜功，認為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然後讓姚勇與我父親將計就計。當時姚勇暗中藏了九萬軍馬在白城，於是提前到白帝谷設伏。而衛家軍三萬駐城，七萬迎敵。本以為以我衛家精銳之師，加上姚勇十四萬軍打對方十萬，應該是盡殲之局。誰想那個消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正是這樣重重的保護色，讓姚勇大了膽子。

楚瑜聽明白衛韞的話，皺起眉頭。

也正是如此，如果不是沈佑說出當時的事情，大家大概也都只是猜測出姚勇將此戰責任推卸給了衛忠。

“若不是沈佑叛國，那就是蘇查故意設計了。”

而如果不是衛韞去親自勘察地形，他熟悉馬的種類分辨出姚勇當時在場，怕是沈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消息，竟是被這樣使用。

“你或許沒有和他交手過，但蘇查此人極為機敏。你想想，沈佑是華城出生的孩子，蘇查怎麽就能如此信任他？而沈佑在蘇查手下又是什麽角色？不過一個先鋒官。設計埋伏我軍之事，怎麽一個先鋒官就能知道？而且還知道得如此精準，連具體有多少人馬都知道？”

大家能明白姚勇讓衛家背鍋，推卸責任，卻不能想象，這不僅僅是推卸責任，而是這七萬人就不該死，這場仗本能贏！

然而這個蘇查能力太過顯著，最後蘇輝登基時，蘇查已經獨霸一方，完全有自立為王的能力。只是他忠心耿耿，故而兄弟兩還沒有生出間隙。

如果姚勇拼盡全力，不惜兵力，與衛家一起拼死反抗，十九萬對二十萬，以衛家七萬人斬十萬之勇，怎麽贏不了？！

這個蘇查是二皇子，卻是一個婢女作為母親出身，他母親再他年幼時因犯了事被賜死，從此被皇後收養，作為六皇子——也就是太子蘇輝的左膀右臂培養。

衛韞咬著牙關，卻止不住喉間腥甜，唇齒輕顫。

衛韞突然拐彎到了北狄二皇子蘇查身上，楚瑜思索了片刻後，迅速將北狄皇室關系給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