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由丫鬟引著進了屋中，謝韻已經帶著楚錦，以及兩位嫂子在等她了。

因沒想到她來得這樣早，楚建昌和楚臨陽、楚臨西都在外還沒來得及回來，家裏只有女眷在。楚瑜倒也不著急，歸寧有一天的時間，她總是能見到父兄的。

大嫂謝純是謝家嫡女，謝韻看著長大，與楚臨陽算是表親，是個頗為嫻靜溫婉的女子。見楚瑜來了，她也沒有過多表示，坐在謝韻手邊第一個位置上，跟著謝韻站起身來，朝著楚錦笑笑，倒是挑不出什麽錯處。

將軍府與衛家隔著半個城，楚瑜行了半個時辰，這才來到楚家，然而這時也還是上午，按照楚家的習慣，也就剛剛用完早膳。

二嫂姚桃是姚家庶出之女，但頗受姚家老夫人喜愛。姚家出身商戶，因戰功立家，本是不大受世家瞧得起的。但如今天子以姚家為刀壓世家之勢，甚至讓姚家女當了皇後之後，姚家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

而楚瑜悠悠坐在馬車上，心裏琢磨著，這次她嫁得匆忙，帶過來的陪嫁丫鬟都是謝韻安排的。她用慣了的丫鬟長月、晚月兩個人長得貌美，謝韻擔心兩人對衛珺有非分之想，因此換成了兩個長相普通的。這兩人楚瑜並不熟悉，帶過去也和沒帶一般，因此這次回門她不僅僅打算看看家裏的情況，還打算把長月和晚月帶回去。

姚桃剛嫁進來不過是活潑伶俐，但姚家勢起之後，便有了那麽幾分傲氣，在楚家行事越發張狂起來。

守衛皺起眉頭，一聽這話，春兒瞬間白了臉色，明白是自己怕是惹了楚瑜了。

她隨著謝純站在謝韻身後，待楚瑜進來，楚瑜上前行了禮，謝韻趕緊扶著楚瑜道，紅著眼道：“這麽久都沒回來，是不是衛家拘著你？可是衛家人難以相處？”

“少夫人都走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婆婆這話是怎麽說的呢？”姚桃輕笑起來：“大姑剛嫁過去夫君就上了戰場，孤身一人在衛家，自然是有很多事要自己打理自己忙，怎麽能說是衛家不好相處？這好不好相處，大姑怕是還不知道呢。”

等春兒通稟了梁氏，得了出門的許可，歡歡喜喜跑出來後，發現楚瑜早已經去了。她睜大了眼，問守門的侍衛道：“少夫人呢？”

新婚當夜丈夫就上戰場，這事兒換任何一個女子心中都不是滋味，姚桃卻專門挑了出來。

他哪裏敢沾染上這事兒？春兒是一等丫鬟，他只是個駕馬的馬夫，這內宅之事他半點不想招惹，於是趕忙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般，駕馬離開。

楚瑜知道這是姚桃在嘲諷她，她與姚桃一貫不和，姚桃庶女，看不慣她嫡女做派，而楚瑜也瞧不上姚桃。姚桃外向，楚瑜耿直，兩人之前便已結怨，說話不帶分毫掩飾。

聽到這話，侍從瞬間明白，春兒要完。

畢竟多活了十二年，楚瑜比年少時候會偽裝得多，然而面對姚桃這種人，她卻是不想裝的，只是紮人的話剛準備出口，她驟然又想起來，過往就是這樣不知掩藏的性子，讓謝韻一直覺得，她不會被欺負，因而事事袒護楚錦。

楚瑜冷了臉：“走！”

於是楚瑜笑了笑，眼中帶了些黯然，低下頭去，沙啞道：“二嫂莫要說這些了。”

“難道還有我等一個丫鬟的理？身為貼身丫鬟，主子都要出門了卻還要四處遊走，我是主子還是她是主子？！”

楚瑜向來風風火火的性子，突然變成這樣，謝韻心疼不已，覺著女兒必然是難過得狠了。

侍從愣了愣，遲疑道：“春兒姐……”

姚桃嚇得愣了愣，一時竟不由得反思，楚瑜這露出這表情，莫不是自己做得太過了？

春兒見楚瑜服了軟，面上露出笑來，行了個禮便告退了去。等她走後，楚瑜扭頭同旁邊侍從道：“走吧。”

謝韻氣得眼眶發紅，吼了姚桃道：“回你的房去！有這麽同姑子說話的嗎？！”

楚瑜點了點頭，隨後道：“那你去同二夫人稟報罷。”

被謝韻這麽一吼，姚桃愣了愣，方才那點反思瞬間拋諸腦後，她冷哼了一聲：“我說些實話又怎麽了？是覺著攀上了衛家的高枝了不得了？攀上了又如何，也就是守活寡……”

“哦，春兒。”

“姚桃！”

昨日認的人太多，一時倒也忘了。那侍女退了一步，恭敬道：“奴婢春兒。”

謝韻怒吼出聲：“你給我滾回去！”

楚瑜輕輕笑了笑：“你叫什麽來著？”

“母親莫要生氣了，”楚錦嘆了口氣，看向姚桃：“二嫂也別同母親置氣，是姐姐敏感了些，讓母親著急，你也別見怪，先回去休息吧。”

聽了這話，楚瑜看了這侍女一眼。這是衛家人送來伺候她的丫鬟，如今衛家中饋由梁氏一手把控，這侍女便該是梁氏的人了，她說這話，便是敲打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