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

洛凡看寧淵好奇的挑挑眉,尷尬的扯了扯衣擺,使勁咳嗽了兩聲。

除非,這件事理虧的是皇家。

到底小姐還只是個閨閣女子,他本想忽悠著晃過去,但寧淵射來的眼神——淡淡的,卻滿是壓力。

洛羽行寧可戰死也要拒旨,洛家把即將臨盆的長公主拒於門外宣於帝也沒有追究,這絕對不止是體恤老將軍喪子之痛這麽簡單。

老將軍啊,真不是我守不住秘密,只不過小姐實在是太可怕了,您在天有靈就原諒我吧!

“當初那昭言公主恐怕也不是好相與的,那麽輕易的就放棄了進洛家的門,恐怕不止是大伯戰死沙場這麽簡單,那個孩子……”寧淵朝洛凡擡了擡眉,眼底盡是透徹。

“長公主對大少爺下了藥,所以……”洛凡支吾了半天,總算擰著眉說出了當初那件事的原因。

幼子無辜,已經隔了兩輩的怨恨的確難以強加在封皓身上,洛凡還沒有如此不通情理,低下了頭不再出聲。

寧淵手一滑,杯子裏的茶順勢溢了點出來,難怪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意娶公主進門,難怪洛家做到這種地步先帝也沒有降下罪來,這個昭言長公主還真是——膽大妄為到了一定地步。

“也就是說這件事已經過了三十幾年了,往事已矣,當初的事與他有何幹系?”

“雖然昭言公主的行徑……哎!”洛凡嘆了口氣,眼底也帶了一絲不忍:“但是她終生未嫁,又中年喪子,如今把封皓撫養大,也實在是不易了。況且,這幾十年來,凡是洛家人出現的地方,她從來不曾出現。老將軍當初雖說只是喪子之時的意氣之言,但她也的確做到了。”

洛凡一愣,答道:“十四歲了。”

洛家之人所到之地,皆退避三舍。作為一個皇家公主,昭言的確履行了當初對洛老將軍的承諾。前些時候的鳳華宴,昭言長公主交給了婉陽舉辦,恐怕也是因為她回了京城的原因。

寧淵翻著書的手停了下來,擡眼朝洛凡看去:“凡叔,那封皓多大了?”

她知道洛凡的意思,這個時代對於女人要苛責得多,如果昭言不是大寧的嫡長公主,不是宣和帝最親厚的姐姐,恐怕如今早就被那些酸腐之士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

“小姐……”洛凡眉一皺,立刻反駁:“老將軍當初說過,洛家絕對不會承認這一枝血脈的,除了您,洛家不會再有其它的繼承人。”

但就算頂著公主的尊榮,她這一輩子也絕對算不上安順幸福,不過是年少時的意氣之爭,卻賠上了三代人的傷痛。

“照這麽算起來,他也算是洛家的嫡孫了?”

寧淵搖了搖頭,就算是那位尊貴無比的皇家公主,恐怕也想不到當初的一時叛逆會得到這麽個結果。

“長公主後來生下一子,只是自小體弱多病,十七歲留下封皓這麽點血脈就過世了。”

只是,這畢竟只是些陳年往事了,天家隆威,如今也沒有人敢把這件事再擺出來。

“那封皓是?”

想到那綠油油的一團,寧淵拿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眼中波瀾不驚,神色卻沉了下來。

洛凡看著寧淵神色不動,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這件事過去了那麽久,若不是小姐突然問起,他恐怕都已經忘記了。

“那個封皓……”她頓了頓,道:“怎麽會被養成那麽個樣子?”

燭台上的夜明珠隱隱的不甚明亮,清河從閣台裏又取了一個出來放在案架上,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洛凡神色一僵,顯然也是聽說了封皓的一些傳聞,道:“昭言長公主中年喪子,就只留了這麽點血脈,想必是過於溺愛了。我打聽了一下,那孩子雖說荒唐糊塗了一些,倒也算不上是大奸大惡,只不過……”雲州洛氏一門還真是沒出過這麽有出息的直系子孫。

“就這樣?”黑紋金繡的衣擺拂過小案上的書籍,寧淵擡頭看著把那段往事說得蕩氣回腸,九曲十八彎的洛凡。

洛凡清了清喉嚨,朝桌邊軟榻上躺著的女子看了一眼,把後面的一句話給咽了下去。

那一年,洛家次子洛羽正年僅五歲。

這洛家最後剩下的兩枝血脈,還真是……南轅北轍到了極限。

最慘烈也是最直接的回應,那個孩子,永遠都無法姓洛,盡管他被冠上了大寧最尊貴的姓氏。

書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隔了半晌寧淵才擡起頭。

僅僅一句話便讓大寧最尊貴的長公主憾然轉身,但她仍是料想不到剛硬如斯的老將軍會連長子唯一的血脈也不接納。

“凡叔,他們還在外面?”

“公主,犬子之罪業已以死承擔。無論何時,洛家只會有羽正一枝血脈。”

洛凡點點頭,聽寧淵提到外面的兩人眼都愉悅的眯了起來:“小姐,您有交待要留著他們,吃過晚飯後葉公子和百裏公子就一直在外堂休息,我去把他們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