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蘆葦：“你假裝成功過麽？”

揚帆：“能，快樂能假裝。”

揚帆：“嗯，很成功。”

蘆葦：“快樂也能假裝麽？”，

蘆葦：“為什麽要假裝呢？”

揚帆：“假裝到後來，說不定就能騙過自己。”

揚帆：“這樣你身邊的人會開心點。”

蘆葦：“假裝相信也是相信麽？”

但奇怪的是，就是這樣，錢佳玥的期末考試反而考得比上學期好了。依舊每門都算不上出色，但數學成績和物理成績都趕上來了，平平穩穩，八門總分竟然排到了班級前五。

揚帆：“那你就假裝相信自己相信有天堂吧。”

“你就好了，全班第五名，”卡門看著自己的學生手冊唉聲嘆氣，“我媽本來說考進15名給我買個吉他……”

蘆葦：“害怕，很害怕。”

陳末本來望著34名的排名在自我安慰，已經進步很多了，聽到這裏插話：“你要學吉他啊？”

揚帆：“你害怕這個答案麽？”

“對啊，謝霆鋒談吉他帥死了！”卡門立刻星星眼，翻出皮夾子裏的一張謝霆鋒背吉他的照片來，“帥不帥帥不帥！我暑假要把特警新人類再看五遍！”

蘆葦：“其實死了就是死了，就是回不來了。”

“想到暑假就煩，”陳末嘆口氣，“我爸去加拿大開會，非要帶我一起去。”

揚帆：“對啊，所以我們不能做壞事。”

“出國啊！這麽好！”卡門叫起來，“你看許優做夢都想出國，聽說期末考試還沒開始考，新東方托福培訓班已經報好了。你看你，出個國輕輕松松，跟你爸就能去了，太開心了吧！”

蘆葦：“那有天堂是不是還會有地獄？”

“誰要跟他一起去？”陳末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想去，跟他一起去我還不如呆在家裏看電視喝綠豆湯。我本來還想跟漫畫社其他人一起吃農家學校組織的南京遊呢。”

揚帆：“好人會上天堂吧。”

“幫幫忙好伐，加拿大不比南京好玩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卡門先搖頭，忽然眼睛放光，“唉，不對啊，是不是漫畫社裏有哪個帥哥？有情況有情況！他們漫畫社有帥哥麽？”

蘆葦：“人死了以後會怎麽樣呢？”

錢佳玥愣了一愣，搖搖頭。

考試還是要考的，看到肖涵還是會楞一下的，但是，感覺抽離了，仿佛自己和周圍之間有一條涇渭分明的鴻溝。她不能對任何說這些，似乎這些都是無關重要的，不應該拿出來麻煩別人的。只有在QQ上，會跟揚帆聊一聊。

“有的有的！”卡門叫起來，“高二那個盧凱，那個還蠻帥的啊！側面看像黃磊。他是不是也去南京？”

上課，下課，去校刊《翺翔》校對排版，她似乎還是從前的那個錢佳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熱熱鬧鬧的一切，她都不關心了，哪怕是跟著大家在笑，心裏面的高興也被嚴嚴實實堵著，沒有感覺到一分一毫。

“盧凱算帥啊？別開玩笑了！身高是我的硬指標，不到178肯定不行啊，”陳末坦然說。

高三下半學期的那幾個月，錢佳玥過得迷迷糊糊，整個人在飄。

“成績好的個頭普遍不高，”卡門總結。

陳老太的神智並不是一直糊塗，吃了藥，有時好一陣，還來指點錢佳玥怎麽寫檢討書；有時糊塗了，要往門外跑，說日本人炸彈要來了，自己要跟爸爸媽媽一起逃難。每當那個時候，錢佳玥就渾身發冷。那種看著最親最親的人變成陌生人的感覺，要把她壓垮了。

“我要成績好幹嘛？成績好能當飯吃麽？最討厭自以為好學生的裝腔作勢，”陳末恨恨道。

“我不去了，”錢佳玥想到這裏，心裏一沉，“我媽今天上班，我要回家看著婆婆。”

卡門用手肘撞撞錢佳玥：“你聽，你的肖涵哥哥被她排除了，肖涵倒有1米8。對了，肖涵暑假幹嘛呀？”

“我請客，放學我們去西宮玩吧，”陳末提議。

“他們學生會團委好像都要去參加什麽紅色之旅吧，”錢佳玥漫不經心說。

總以為像寫作文一樣，所有的故事都要有個虎頭鳳尾，卻原來生活裏大多只是無疾而終。

“那你呢？你暑假幹嘛？”卡門問錢佳玥。

“就是！總算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全校檢討也沒什麽麽，”陳末的臉色明媚，一如往常。小孫老師已經不在二中了，大家都以為，她會來五班作個告別，哪怕不是道謝。但沒有。無論在教室裏，在走廊裏，在籃球場上，在校門口，都沒有再看到過那個高高瘦瘦短發酷酷的小孫老師了。

“我就在家看我婆婆，”錢佳玥強裝笑了笑說，“可能也報個什麽英語班吧。”

錢佳玥摸著陳末冰冷的手：“你冷不冷啊？”卡門湊過來：“她怎麽會冷，要風度不要溫度。現在鬥志昂揚，心似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