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江山/我能給你的，只有以後(5)（第2/2頁）

顧婉凝點點頭，馴順地答道：“看了。”

虞夫人越聽神色越冷：“你現在最該想的是你丈夫，不是你自己和這些枝節小事！”

她既不吩咐人倒茶，也不叫顧婉凝落座，冷眼打量了一遍，見她身上一件素縐緞的繡花旗袍，珠光紫的底子上錯落著輕灰竹影，淡紫的水晶紐子晶瑩剔透，端正清華，想是特意收拾妥當來的，倒也挑不出什麽毛病。虞夫人抖了抖茶幾上的一疊報紙：“你看了嗎？”

她還要再說，雕花門外人影一閃，一個笑嘻嘻的聲音飄了進來：“姑姑，又是誰惹您生氣了？”虞夫人擡眼一看，卻是謝致軒。

那侍從默然不敢應，之前侍從室吩咐下來，只說以後對顧小姐要改口叫夫人，可今日虞夫人把人“請”到淳溪，一班人才發覺尷尬，許是總長大人自己也沒琢磨清楚，他們卻是兩邊都不敢觸怒，幾番斟酌才想著依了家裏的習慣，用“少夫人”做個折中，不想還是叫虞夫人挑了刺。幸而今日她要計較的對象並不是他們，虞夫人一擺手，花廳裏的侍從婢女立刻就退了個幹凈。

他翩翩然進來，一眼看見顧婉凝，仿佛是意外之喜：“哎，婉凝也在呢。巧了，韓玿下午要去我那裏度曲，我正琢磨著鶯鶯小姐缺個紅娘，你要是沒什麽事，待會兒跟我走？”說著給顧婉凝遞了個眼色。

淳溪的侍從通報得忐忑，只見虞夫人敷衍地牽了牽唇角，“少夫人？還沒有行禮就改了口，是你們總長吩咐的？”

虞夫人聞言面色一沉：“小五，你也敢到我這兒來裝神弄鬼了，是浩霆叫你來的？”

“夫人，少夫人到了。”

“我是瞞不過您。”謝致軒走到她跟前，從果盤裏拈起個松瓤送進嘴裏，“姑姑，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浩霆怕他來了，一句話說得不到，裏外不是人，這才叫我來的。”

“小東西！”虞浩霆抓住她的手不放，肩頭一矮，將她攔腰扛在了肩上。

虞夫人譏誚地笑道：“笑話，我這個做母親的教訓新婦，他也攔著？”

“我根本就沒有……”顧婉凝話到一半，忽然停住，既而滿眼明媚天真地摸了摸他的臉，嘖嘖贊著，一笑嫣然，“虞四少這樣玉樹臨風，瀟灑過人，不如去電影公司拍戲好了，跟女主角炒炒緋聞，一定紅的。”

謝致軒忙道：“怎麽會？初歸新婦，落地孩兒。您教訓她是應該的，您肯在她身上花心思是她的福氣。”說著，探到虞夫人身邊，低聲道，“姑姑，浩霆知道這丫頭性子不好，怕她惹您生氣。她有什麽地方頂撞了您，您交代給我，總長大人那裏‘家法’伺候。”他嘴裏說著，自己也覺得言不由衷，話沒說完，已嬉笑起來。

虞浩霆偏著臉回想了一下：“就是那個……叫什麽來著？翻譯莎士比亞的……”

虞夫人看看他，又看了看顧婉凝，眼中的慍怒漸成漠然，倦倦嘆了口氣：“你們走吧。”

顧婉凝秋波一橫：“我什麽時候喜歡過教書的先生？”

婉凝跟著謝致軒出來，一路低頭無語，謝致軒揣度虞夫人對她必然沒有什麽好話，遂笑道：“我姑姑給你難堪了是不是？其實她老人家這麽對你，你該高興，這是她把你當作虞家的人了。回去讓浩霆跟你說說他從小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就知道了，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見顧婉凝仍是垂眸無言，躊躇片刻，忽然停了腳步，“婉凝，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

虞浩霆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仿佛靈機一動的樣子：“哎，你以前不是喜歡教書的先生嗎？我也去教書好了。”

顧婉凝聽他語意鄭重，惑然擡起頭：“你說。”

顧婉凝一怔，不由掩唇而笑：“好是好，就是價錢不好定。”

謝致軒面上沒了方才的嬉笑自若，遲疑著說道：“是致嬈的事，她跟仲祺吵了一架。小霍也是氣性大，住到悅廬去了，連著幾天都沒回來。”

“嗯。”虞浩霆點點頭，“等新總理組了閣，我就跟參謀部遞辭呈。我要是不請辭，誰都不放心啊。”他說著，促狹一笑，“你說，我開個館子賣炒飯怎麽樣？”

“是因為報紙上寫的那些事嗎？對不起。”

婉凝聞言，輕輕反握住他的手：“你真的要請辭？”

“我不是怪你。”謝致軒尷尬地笑了笑，“致嬈是嘴硬心軟，之前他們也為別的事拌過嘴，只要仲祺肯哄她兩句，立刻就雨過天晴了。只是這一回小霍也拗了點，不肯轉圜，鬧僵了。我是想，你能不能去勸勸仲祺……”

“哎，你不如幫我想想，回頭我不做這個總長了，做什麽好？”

顧婉凝訝然看著他，匆忙搖了搖頭：“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我不能去。”

虞浩霆見狀，蜷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微微含笑，“我有什麽好後悔的？我想做的事，都做到了；我想要的人，就在我身邊。你說，我後悔什麽？”他執著她的手，正色道，“我看了你給廷初的那封信才知道，這麽多年，其實你和我在一起，沒有一刻是真正快活的。我們真的是沒有從前，我能給你的，只有以後。”他說罷，見她抿緊了唇，眼底隱約泛了淚光，連忙話鋒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