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綠袖/已經算是十分柔情似水了(4)

虞浩霆道:“兵不血刃是不可能了,還是略打一打才好談。”

汪石卿一笑:“四少是想兵不血刃,讓康瀚民自己求和?”

“邵軍長那邊要不要交代一下?”

虞浩霆搖搖頭:“告訴朗逸,讓他的人從興城撤出來。另外,請行政院那邊派個代表團去見康瀚民,找些有聲望的老先生。還有,走之前先在報紙上發些文章出來。”

虞浩霆淡然道:“你放心,我的心意他自然知道。”說罷便起身道,“我這裏還有個病人,就不留你了。”

“四少的意思是,趁他首鼠兩端,我們先行發難?”

顧婉凝吃過藥,又睡了大半天,此時精神已好了許多,只是躺在床上百無聊賴,見虞浩霆又立在窗前寫字,便問:“你在寫什麽?”

虞浩霆冷笑一聲:“康氏的軍械物資大半都靠俄國人支持,他現在騎虎難下,對我們倒是個機會。我原本也打算先料理了北邊,再南下對付戴季晟的。”

虞浩霆聽見她問,便擱了筆,撿起桌上的宣紙微晾了晾,拿過來給她看。顧婉凝歪著頭瞧了一眼,卻是滿紙楷體小字,有“時但見滿室鮮衣,蕓獨通體素淡”等語,想了一想,道:“這樣閑情逸致的文章你也記得這麽清楚?”

汪石卿點頭道:“晚清以降,沙俄屢屢侵我國土,海內非議甚重,如今換了政權,仍舊是狼子野心。這次圖謀唐努瓦圖,只是試探,實際上意在整個外蒙。康瀚民如果點了這個頭,‘賣國賊’的罪名怕他消受不起。”

“這個你也知道?”

虞浩霆看罷略一沉吟,道:“俄國人若是開出這樣的條件,他恐怕也不敢接受。”

顧婉凝似有些赧然,聲音也低了一低:“父親唯恐我學成西洋女子,常常在家裏逼我念書,可是詩詞文章我還知道一些,史哲就不成了,全要從頭學過。就是這個,我也只是知道,背不出的。”又看了看他的字,輕輕嘆了一聲,“沒想到,你的字倒是好。”

“四少,康瀚民的特使去了彼得格勒。”汪石卿一面說一面將一份文件遞給虞浩霆。

虞浩霆聽她稱贊自己,心中一樂,卻又聽她幽幽說道:“可見‘字如其人’這樣的話做不得準。”

郭茂蘭遲疑了一下,才說:“顧小姐一直住在四少這裏。”說罷,便進去替他通報,汪石卿等在門口,面上一片冷然。

虞浩霆聽了,閑閑道:“你會這麽說話,可見是好了。只是不知道,顧小姐是字如其人呢?還是和我一般呢?”

汪石卿點了點頭,問道:“怎麽在四少房裏養病?”

顧婉凝面上一紅:“小時候父親教我練字,我只是偷懶不肯,他也沒有法子……我寫不成的,回來之後我自己練過幾回,筆也拿不好。”自離了皬山之後,顧婉凝還是第一次和他這樣娓娓而談,虞浩霆聽著,臉上已有了笑意,“等你好了,我教你。”

汪石卿原以為要去書房,不想郭茂蘭卻帶著他往虞浩霆的臥室去,郭茂蘭見他面有疑色,便道:“顧小姐病了,四少不放心。”

顧婉凝見他心情頗佳,暗自忖度了一下,便試探著問他:“那位梁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虞浩霆聽她突然提起梁曼琳,又見她神色緊張,心道原來她也是肯吃醋的,便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這一天,虞浩霆只在房裏伴著顧婉凝,公事也都在外面的客廳處理,汪石卿找他也被帶到這邊來。

顧婉凝被他問得低了頭,咬一咬牙道:“她很美的。你讓我走吧。你也免得麻煩。”卻見虞浩霆並不答話,只將手裏的宣紙輕輕一團,丟在地上,起身就往外走。

“人病成這樣你們都不知道嗎?”幾個丫頭見虞浩霆發了脾氣,當下都不敢作聲,只低了頭聽他訓斥。好容易等那大夫替顧婉凝診斷了出來,說只是著涼發熱,並無大礙,按時吃藥,休息兩日便可,眾人才暗暗松了口氣。

顧婉凝看他神色不虞,心中忐忑,忍不住叫了一聲:“四少。”虞浩霆亦不回頭,只冷冷甩下一句:“你想都不要想。”

虞浩霆方才覺察她神色有異,一摸她的額頭,甚是燙手,連忙開了燈察看,見她面色蒼白兩頰通紅,身子亦微微輕顫。

顧婉凝又休息了兩天才去上課,一進教室就被歐陽怡拉了出去,拽著她直走到樓梯盡頭,四下無人方才停下。

顧婉凝茫然中聽他剖白,不明所以,一時怔住,虞浩霆見狀便又低頭去吻她,卻聽她呻吟出聲:“我頭痛……”

“你這些天去哪兒了?”歐陽怡寒著一張臉問她。

顧婉凝答不出話,只是轉臉躲他,虞浩霆將她錮在懷裏,貼著她耳邊輕笑著說:“我昨晚哪兒都沒去,只在陸軍部,不信你問衛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