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殊途同歸(第3/4頁)

“沙州那邊的烤駝峰是一絕,這次剛好帶你去嘗嘗……”

“嘰?!”

鳥鳥渾身一震,當即掉頭追了過來,刹那間飛到了前面,開始任勞任怨帶路……

……

與此同時,大漠深處。

六月盛夏的大漠,便如同一座能焚盡天地萬物的熔爐,空氣燥熱到連遠處的沙丘都扭曲變形,黃沙海洋中幾乎看不到任何活物,連原本的小型綠洲,都在烈日下幹涸,只剩下屹立不倒的胡楊樹。

而就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中,一只十余人的隊伍,卻在朝著南方緩緩前行。

隊伍為首處,是沙陀部的一個小頭目,其本來是跟著凈空去會見北梁使臣的十余人之一,但凈空沒了,黃首領也沒了,這些沙陀部過來的人群龍無首,只能跟著遇上的子良公公,在大漠裏幫忙尋找失蹤的李嗣。

此時李嗣已經找到,所有人在大漠中匯合,十余人的隊伍裏,有不少熟面孔,除開華俊臣、許天應、李嗣這仨難兄難弟,還有子良、寅廉、戌公公、曹阿寧等一堆太監。

子良公公把主力全帶來,本來是準備和黃連升圍剿忽然出現在巫馬部的夜驚堂,如今計劃落空,人也已經到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順便去千佛寺看看,能不能給北梁招募點可用之人。

溶洞裏的情況,外界知之甚少,子良公公也不清楚口氣那麽硬的黃蓮升,怎麽忽然就沒了,自從淩晨匯合後,便一直在詢問來龍去脈。

李嗣騎在駱駝上,不停和子良公公吐槽黃蓮升的‘志大才疏’,順便誇獎華俊臣、許天應兩人的忠肝義膽,等待講完經過後,才道:

“雖然奇襲西海後方失策,但我朝的軍械糧草還沒送到,人手也未曾折損,只浪費了一顆丹藥,大抵上來講不算傷筋動骨。若是能招安神塵和尚,從沙州起兵,擾亂南朝後方計劃同樣行得通……”

神塵和尚雖然是出家人,但無論名聲還是影響力,都當得起‘沙州王’的三個字,若是帶頭挑事造反,威懾力比黃蓮升這大漠蠻子大的多。

但子良公公身為十二侍之首,對南北奇人並非沒有了解,對此搖頭道:

“神塵和尚亦正亦邪,國師都看不透,想招安沒那麽容易。”

李嗣皺了皺眉:“南朝以道家為尊,十二州唯有沙州能看到遍地寺廟,我大梁開出立佛家為國教的條件,也沒法請動神塵和尚遷入北梁?”

跟在後面的曹阿寧,因為是曹公公徒弟,對神塵和尚的事兒挺了解,接話道:

“其實南朝廢帝繼位後,怕坐不穩皇位,暗中派人去請過神塵和尚,開的條件,就是讓‘二聖’變成真二聖,封兩個國師,神塵和呂太清平起平坐。”

李嗣回過頭來:“結果呢?神塵和尚怎麽回復?”

曹阿寧道:“神塵和尚說,廢帝看上的是他的武藝,不是他的佛法,拒絕了朝廷。”

李嗣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子良公公接話道:

“太後娘娘自幼信佛,而聖上則是三教皆尊,神塵和尚若是真聖僧,我等以宣揚佛家為由,也請的動。

“但可惜,真大徹大悟的聖人,不會做強行勸人眅依佛門之事。

“在國師看來,神塵似乎並不在意是否能成佛,更像是一個外人執掌了佛家,心裏並沒有佛,但又得盡心盡力幫佛家傳承佛法,為此只能在不破壞清規戒律的情況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懲惡揚善、除暴安良。”

李嗣摸著下巴琢磨了下:

“這聽起來沒什麽不對。”

戌公公掌管的是緝盜所,對此搖頭道:

“懲惡揚善,也講究‘殺必有度、善必有尺’,扒手偷東西,最嚴酷的懲罰也是砍雙手;若是人家偷你幾文錢,你直接把人罰做苦役,囚禁到死,明顯過於嚴酷,和懲惡揚善沒關系了。

“而神塵和尚,只分‘有罪和無罪’,不分罪之大小,逮住了就是終身為奴。這蠻不講理的行徑,放在江湖上都算魔頭了,夜驚堂至少還給人一個痛快。”

李嗣想了想,評價道:

“其實吧,根據刑部那邊的說法,有罪之人,後悔都是後悔被抓住,而非後悔曾經幹了壞事;真正能為所行之舉自責懺悔的人,一萬個裏面不一定出一個。神塵和尚或許是知道他們沒誠心悔悟,才不放人……”

戌公公道:“事實確實如此,但‘國無法不立’,什麽罪判什麽刑罰,要嚴格依照律令;我覺得你有錯,便一律判終身為奴,放在帝王身上都是暴虐之君,神塵和尚不過一個僧人,哪來的這麽大官威?”

一行人說著說著,就變成辯論了。

子良公公聽了片刻,擡手打住眾人的話語:

“所以說,神塵和尚亦正亦邪,很難說清是聖人還是惡人。我朝尊佛家為國教,或許能請動真高僧,但神塵和尚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