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第3/4頁)

本來李鎮在西海都護府好好的當著世子,父王年富力強,不出意外活個百十來歲不成問題,他還在擔心會不會出現‘天下豈有六十年世子乎’的尷尬局面。

結果不曾想還沒翻過年,他爹就殉國了,遺言都沒交代,而後便是‘主少臣疑’,手下十來萬軍隊根本不相信他的能力,幾乎被父王留下來的一群猛將能臣架空。

李鎮愁成了少白頭,才想方設法收攏了大部分將領的人心,結果還沒完全穩定內部,梁王又打過來了,然後就是西海各部失控、女帝禦駕親征、夜驚堂試圖重建王庭,眼看著就是準備乘他病要他命。

李鎮就沒打過仗,連對付梁王都沒把握,更不用說後面這倆狠角色,這些天是覺都不敢深睡,身邊時刻圍著一堆護衛,天天上書向燕京求援,意思也很明白——朝廷敢不管本王,本王就敢死,你們看著辦吧。

西海都護府兵權過重,有擁兵自立的資本,梁帝心裏其實一直有所忌憚,但那是針對左賢王李鐧。

李鎮這侄子,連王位都坐不大穩,梁帝要是再玩心眼,李鎮怕是得來個‘此間樂不思梁’。

為此在南朝出兵後,梁帝就開始大力幫扶,不光派了一堆能臣過來給他當班底,甚至連子良公公、華俊臣等忠心護衛,都特派了過來保護他安全,要不是怕夜驚堂殺過回馬槍,又跑去燕京刺駕,恐怕連項寒師都能送過來。

有了朝廷的鼎力支持,李鎮心裏總算安穩了些,但西疆的嚴峻局勢,並沒有因此緩解多少。

眼見女帝都到黑石關了,隨時可能入主西海,李鎮來回踱步良久,忍不住再度開口:

“南朝女帝親自帶兵到了梁州,右王叔若是此時揮軍南下,直入南朝內腑,西海之圍便迎刃而解。右王叔為何遲遲不動?”

正殿裏站著的,半數是燕京過來的臣子,而去年帶著花翎到雲安,刺殺過夜驚堂的禮部侍郎李嗣也在其中。

李嗣本身就是皇親國戚,擔任禮部侍郎主管外交,對西海各部很了解,此行是過來擔任外交大臣,幫左賢王府遊說各部。

聽見小王爺的話語,李嗣開口解釋道:

“右賢王如果揮軍南下,可以解西海之危,但解不了我朝之危,只是把戰線從西部移到了東部。在西海都護府打,我朝即便戰敗,也不過丟了一塊未曾歸化的飛地,來年可以拿回來;而在東邊打,稍有閃失,南朝就攻入了我朝腹地……”

李鎮聽聞此言,反問道:

“若是右王叔沒閃失打得好,攻入了南朝腹地,我朝豈不是直接就占了南朝的半壁江山……”

李嗣搖頭一嘆:“打仗不是兒戲,不能拿國運去賭,當前要務,還是穩住西海局勢,想辦法固守。南朝打西海都護府,糧草得從雲州走陸路調運,而我們只需要從湖東道用船送過天瑯湖,比南朝便捷太多。南朝耗不起,冬天之前打不下西海都護府,很可能撤兵;即便打下來了,冬天大雪封路,西海荒原無處籌集糧草,他們也很難守住……”

眾人正商談間,正殿外再度傳來急促腳步聲。

踏踏踏……

李嗣停下話語回頭看去,卻見一隊人從王府外疾行而來,為首的便是前往黑簇城接見外使的戌公公。

小王爺李鎮見此眼前一亮,快步來到了門口,未等戌公公走近,便詢問道:

“大漠那邊的情況如何?沙陀部有沒有擾亂西北的本事?”

戌公公昨晚接見完凈空和尚後,早上便帶隊出發,穿過荒原趕回了西海都護府,長途奔波下來眉宇間帶著三分疲態,不過還是上前恭敬道:

“稟王爺,昨日接見了沙陀部的使臣,聽起口氣,有乘亂自立的野心,但具體實力如何,還得過去看了才知道。”

李嗣本身就是外交官,常年在東南西北走動,對沙陀部的了解遠比常人多,此次派人去和沙陀部接觸,嘗試‘遠交近攻、圍魏救趙’,便是他的建議。

聽見戌公公的話,李嗣回應道:

“我一個同窗,往年在雲安求學,和黃蓮升有過交際,說此人文質彬彬看似謙遜,但才思敏捷、能力過人,絕非池中之物。黃蓮升在大漠耕耘這麽多年,如今底蘊應該不俗,即便沒多少兵力,他只要敢入西海諸部攪局,也能稍微牽扯南朝。”

李鎮現在唯一的訴求就是制造亂子,拖延南朝的攻勢,對此道:

“那就直接把所需糧草軍械掌戰馬,給那個黃蓮升送過去,讓他馬上從黃明山入關……”

李嗣搖了搖頭:“運送大量軍械糧草,得避開戰線,從北方繞到黃明山,而後橫穿大漠,距離太遠不可取。最好是讓他自己過來,我朝在黃明山接應……”

戌公公皺了皺眉:“糧草軍械沒送到,光給一個許諾,便讓沙陀部拖家帶口,自備糧草跑到黃明山,這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