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是讓我別說話嗎

轟隆——

黑雲壓城,豆大的雨珠灑在黑衙正堂外,待命的總捕在大廳左右就座。

兩名捕快站在堂前,皆是熊貓眼,明顯被打了幾拳。

主案後,東方離人身著銀色蟒袍,腰背筆直正座,打量捕快臉上的傷勢,眼底帶著隱怒:

“怎麽回事?”

兩名捕快明顯有懼意,其中一名稍微年長些的,低頭道:

“今天在竹籍街那邊巡視,發現了一樁命案,死相特殊,一看就是大案。卑職和小王先發現的案子,正在驗屍,六扇門的人後來,直接把我倆往出攆……”

啪——

東方離人用驚堂木輕拍桌案:

“然後就動手了?本王告訴你們多少次,不要和三法司的人動手,遇事兒直接回來找總捕……”

年長捕快低頭回應:“本來也沒想動手,就是在門口對罵。但小王不知腦子裏想的啥,來了一句‘我一‘後門別棍’戳死你!’……”

“咳咳……”

正襟危坐的佘龍,聞言直接岔氣,臉色漲紅悶咳了幾聲,差點沒憋死。

傷漸離冷面無常般的臉,也抽抽了幾下。

唯獨東方離人眼神茫然:

“什麽意思?”

捕快小王委屈道:“卑職起先也不知道啥意思,老劉說是抄後路的高深槍法,特別厲害,就順口罵出來了。六扇門的人笑話卑職,才弄明白,惱羞成怒就……”

東方離人莫名其妙:“後門別棍到底什麽意思?”

佘龍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氣息,擡手揮了揮:

“滾去治傷,丟人現眼。”

“是。”

兩個捕快連忙跑了。

佘龍面向靖王,恭敬道:

“市井臟話,聽了汙殿下的耳朵。下面人先動手,理虧,這頓打拍是白挨了,案子估摸也要不回來。”

東方離人見滿堂男女總捕都表情古怪,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也就不問了。

黑衙連招牌都沒有,理論上是靖王府的私衛,皇權特許什麽都能管,但職權和司法衙門嚴重重疊。

京城的案子就那麽多,捕快官吏都需要業績,為此雙方分歧很大,經常起沖突。

黑衙捕快的俸祿從靖王府撥,而東方離人得問戶部要錢,沒業績戶部就不會撥款,為此偷盜等小案子可以讓,涉及命案必須得參與。

東方離人正想安排個比較兇的手下,去竹籍街強行蹭個功勞,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腳步。

踏踏踏——

擡眼看去,穿著公子袍的王赤虎,撐傘從外面跑了進來:

“殿下,殿下……”

“衙門重地,衣冠不整高聲喧嘩,成何體統?”

“不是,夜老弟回來了。”

“嗯?”

東方離人怒容一頓,望向衙門外,卻不見夜驚堂的蹤跡:

“夜驚堂在哪兒?讓他過來,本王有事安排。”

王赤虎來到大堂外,興致勃勃道:

“夜老弟剛砸了梧桐街一家賭坊,把人打了個半死,轉身又往西市去了,估計是去揍王侍郎的大舅子。殿下要不要去看熱鬧?”

東方離人莫名其妙,本想起身,但又不大符合身份,便輕拍長案:

“放肆!天子腳下當街私鬥,心中可還有王法?本王去看看,爾等留守衙內。”

正想跟著去看熱鬧的總捕,當即悻悻然坐了回去……

……

嘩啦啦——

樓外是瓢潑大雨,三元樓內卻熱火朝天,出身富貴之家的子弟,在賭桌前一擲千金,身邊還有美人相伴,場景和烏煙瘴氣的市井賭档可謂天壤之別。

“來來開!四五六大!”

“好!”

“唉,晦氣……”

……

梧桐街是京城久負盛名的銷金窟,三元樓放在街上並不算頂流,但背景頗硬,大東家是在西市紮根的程寶程二爺。

程二爺出身雲州大派鐵佛嶺,哥哥就是掌門,妹妹嫁到雲州王氏,和當朝重臣都攀得上姻親,這背景放在黑白兩道,可以說是無人敢動。

掌管三元樓的程松,是程二爺的長子,平日和京城的紈絝子交情都不錯。

晌午時分,三元樓臨街的一間雅間兒裏,文德橋的幾位少爺,在桌前推著牌九,程松做富家公子打扮在旁作陪。

因為大魏武風鼎盛,江湖事兒不管在哪裏,都是茶余飯後的談資,桌上的公子少爺,揮金如土時隨口閑談:

“程公子,聽說水雲劍潭的掌門被人宰了?”

身著白色公子袍的程松,用折扇推出桌前的銀錠,笑容隨和:

“李公子消息倒是靈通。據傳是周懷禮大半夜去城裏殺人,被黑衙的人撞上,直接翻了船。”

“那這事兒咋辦?”

“還能咋辦?在朝廷眼裏,下到乞兒上到八大魁,都是‘民’。黑衙按律殺人,不服去法司衙門告狀。因為周赤陽身份特殊,朝廷頗為禮待,專門讓刑部最鐵面無私的林侍郎主審。林侍郎那可是連皇親都敢抓敢判的人物,還因為黑衙權職不明,多次彈劾靖王……”